淩晨兩點,葉寶接到夏薇的電話,哭哭啼啼地在那邊說陸驍出車禍了,讓她趕過去。她在醫院忙了幾天,都沒有合過眼,這會兒已經困頓不堪,但還是勉強支撐起身體趕過去。她趕到醫院時,陸驍已經脫離了危險,轉移到了vip病房。
陸權守在窗口,眼巴巴地看著兒子,眼裏閃著淚光。
葉寶遠遠站著,這一幕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三天前,陸驍也是這麼站在窗口看陸權,現在兩父子角色互換,揪得人心疼。短短幾天,發生了太多事情。縱然她不願把責任往身上攬,但也免不了愧疚。在原地站了很久,遲疑著走過去。“陸叔!”
“你來了……”陸權擦了擦眼淚。
她看著病床上的陸驍,頭上包了幾層紗布,臉上也全是傷,右手和左腿都打了石膏,看上去情況很糟糕。他背上的傷還沒好,這會兒又……她歎了口氣,已經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去麵對這樣的他!既可憐,又可恨,百感交集!
“他怎麼樣了?”
“喝醉酒出車禍,身體多處骨折,腦震蕩,人差點就沒了……”陸權喉嚨哽咽,酸澀得說不出話來,眼眶通紅。
“對不起,陸叔,我……”
“寶兒!”陸權突然看向她,帶著某種懇求的意味,執著而熱切。“你、你就不能試著接受阿驍嗎?”
葉寶耳旁“嗡——”地一聲,怔怔地,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手指一根根抽緊,用力,卻擠不出一點力氣開口。
“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我也不願意……我曾經向你保證過,會阻止這件事……可是、可是,阿驍為了你,連命都不要……我很怕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我也氣他,怨他,可我沒辦法……身為父親,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尋死……這些年,他過得太苦了。盡管我不知道他做過些什麼,讓你這麼生氣,可是該受的懲罰他已經受得夠多了,求你原諒他……給他一個機會,好嗎?”
葉寶感到無力,鼻子也濕了。鼓起很大勇氣,才對上他的眼睛。他眼裏充滿了太多懇求,讓她感到沉重,悶悶地喘息困難。但有些話,她必須說清楚。
“陸叔,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真的,我很感激你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我不想讓你為難,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這在陸權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這麼多年了,他當然知道葉寶的性格有多倔強。可是,他知道她也是善良的,陸驍已經為了她傷痕累累地躺在醫院,他不相信她還能做到無動於衷。
“我知道我這樣做,你會覺得我鐵石心腸。可是,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我不會因為別人的生死,強迫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不愛陸驍,就算我原諒他,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勉強是沒有幸福的,隻會害了他!”
“我也是沒辦法,就當我求你,給他一個機會,或許你會改變對他的看法……”
“我的心我很清楚,變不了!”葉寶眼裏閃動起淚光,苦笑。“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隻能辜負您了!對不起!也謝謝您!”
她深深鞠了一躬,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權痛苦的神情一絲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怒!果然他們姓葉的都是吃裏爬外的家夥,葉峰背叛他,葉寶背叛他兒子,他們一家人都是狼心狗肺!他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她竟然還敢拒絕!
隻不過,他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不用再偽裝幫她了,她也不會怨恨他!陸權自我安慰著。眼神一厲,他們一個都休想逃掉!
出了醫院,葉寶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街上遊蕩。淩晨兩點的街頭,一個人都沒有,路燈也是昏暗的,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愈發淒涼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天地之大,竟然沒有一個能容得下她的地方。
她隻想過些最平凡的生活,拚命努力,卻似乎還是不能擺脫宿命的枷鎖,生活讓她很沉重。她沿著街道往前走,像一抹飄忽的遊魂,失魂落魄的。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四點,精疲力竭的她坐在路邊,抱著頭一個人哭起來,就像和家人走散的小孩,迷失了方向。
她哭了很久,眼淚幹了,淚水沉澱為某種決心。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電話。就算這是她逃不過的宿命,她也要和命運最後抗爭一次,她絕不坐以待斃。
淩晨四點半,她趕到夜總會,裏麵依舊是聲色犬馬,歌舞升平的景象。這裏就是富人的天堂,仿佛這世界的肮髒與愁苦都與他們無關,這裏隻有紙醉金迷。
美豔高挑的女模特在t台上走秀,男人舉牌叫價,出價最高的人,就能買到到女人。在這裏,女人的命運最殘酷也最簡單,權色交易,用金錢交換柔體,女人不過是一件物品,可以被隨意購買。
可她葉寶不是,看著那一張張看似美豔卻麻木的臉,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她不要她的生活像她們那樣悲慘,她的生命她要自己掌控!
她衝進vip包廂,齊彧手裏攬著一個衣著暴露的俄羅斯美女,正親昵地喂他吃水果。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讓她僵住了動作。
畫麵刺痛了葉寶的眼睛,但現在不是惡心這些的時候,她快步走到他麵前。“我有話要跟你說!讓她出去!”
沒想到俄羅斯美女竟然聽得懂中文,蠻橫地用中文反問。“你是誰?”
“關你屁事!快滾!”
“這是我的地盤,你叫我走就走?憑什麼?該走的是你……再不走,我讓人把你扔出去!”俄羅斯美女見她不動,走上來推她。但葉寶看著個子不高,力氣卻很大,她還沒碰到她的手,人已經被推開,撞翻桌子,跌倒在地。一桌子的水果酒瓶全掉在地上,滿地狼藉。“咣咣咣——”
俄羅斯美女氣紅了眼,“你——”
一直冷眼旁觀的齊彧看夠了鬧劇,才慢條斯理地起身,將狼藉中的美女扶起來,溫柔地擦掉她臉上的酒水。在她耳邊溫柔地低語了幾句,塞給她一些錢,打發她走了。
他轉身去拉葉寶,卻被她如避瘟神一樣躲開。“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今晚陪客人,逢場作戲罷了,沒和她上!”
“不用向我解釋,我不想知道!”
“嘴上說不想,心裏卻跟貓爪子在撓似的吧?”他氣定神閑地坐下,交疊起雙腿,優雅地抿著紅酒,眼神玩味。“女人吃醋的時候最嘴硬了……但你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場子你砸了,人你也打了,該消氣了吧?”
“別說得我好像來抓殲似的,你跟哪個女人鬼混,和我屁點關係都沒有!”
“哦……”齊彧懶洋洋地笑,一副“我會信你?”的表情,“淩晨四點火急火燎打電話給我,不是為了抓殲,難道是為了……約炮?”
“約你個死人頭,你別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齷齪!約你?我想砍你還差不多!”葉寶撇撇嘴,把心一橫。“我要和你結婚!”
“結婚?”齊彧很意外,但那意外分明是裝的,就連眉梢泛起的漣漪都顯得虛假。就像一隻優雅的狼,早就等著獵物自投羅網。他樂了,露出白燦燦的牙齒笑起來。“我沒聽錯吧?你和我,結婚?”
那笑容令葉寶感覺自己被侮辱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他“求婚”,他是什麼態度?他是在嘲笑她嗎?
“你笑夠了沒有?很好笑嗎?”
齊彧咳了兩聲,用拳頭抵著唇,緩緩停止了笑意。“我這叫受寵若驚!太突然了!”
“有什麼突然的?”葉寶用惱怒的表情掩飾自己的心虛,其實緊張得掌心都出了一層薄汗,雙手顫栗不止。她握了握拳頭,很困難地逼出力氣站在原地。“你不是說過好幾次要和我結婚嗎?我也說怎麼了?”
“就不許我是開玩笑的?”
葉寶皺眉,“敢情你在耍我?”雖然他平時吊兒郎當玩世不恭,但他說結婚的時候,她是真相信了。這混蛋不會臨時擺她一道,不認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