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齊彧想要留給葉寶充足的空間冷靜,便在書房過夜,然而一整晚惴惴不安,不停焦躁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就算的靠灌酒,也無法麻痹神經,反而越來越清醒。
腦子裏齊堯的背影,葉寶的眼淚,她充滿恨意的咆哮不斷在他腦中交織,比淩遲還讓他痛苦。心髒裏像壓著一座五指山,那種感覺很壓抑很絕望。
到後半夜,他終於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早上陽光刺在他眼睛上,他掙紮著醒來,頭痛欲裂。
緩了許久,才恢複清醒,然而一清醒,那種痛苦遠遠超過昏睡。
“寶兒……寶兒……”一種極端恐懼捕獲了齊彧的心髒,拖著酸痛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門,來不及敲門就直接衝了進去。
幸好,她還在!
背對著他,遠遠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齊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身邊的行李箱卻再次讓他恐慌,如潮水一般蔓延而來,幾乎將他溺斃。她……
齊彧倉皇地抹了把臉,明明已經快被恐懼折磨瘋了,卻還要困難地佯裝鎮定,用力抹了把臉,讓自己冷靜。
努力忽視她腳邊的行李箱,走到她麵前,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越是想要裝做沒事發生,就越痛苦。
“你……你起來了……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做!”
他的笑容是困難的、可憐的、狼狽的,帶著討好的意味。
然而她目光平靜,眼裏沒有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齊彧屈膝半跪在她麵前,握住她的手,她沒有反抗,冰冷的手指一直冷入他心底去了,鑽心地疼。
她的臉色發灰,嘴唇蒼白,肩膀和手臂都是冷冰冰的,就像一具屍體,齊彧心急如焚。“你在這坐了一整晚?現在回去……好好休息!”
他想抱她,然而葉寶用冰冷的手臂抵住了他的胸膛,目光幽幽,冷冷清清,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低沉的嗓音透露出極度的疲憊。“不用了!我要回家!”
“這就是家!”
“這不是……這是齊堯的房子……”葉寶的表情冷到了冰點,眼裏沒有一絲恨,沒有一絲憤怒,極其平靜。
然而這樣的她更令齊彧害怕,他寧願她大發雷霆,打他罵他,都不想看到她現在這樣,這是隻有人在絕境之中才會有的表情。
恐懼像螞蟻一般從心髒最深的地方密密麻麻地鑽出來,在他四肢百骸啃咬著,全身都疼。
“寶兒……”他極力控製著慌亂,捧著她的臉讓她麵對自己。
“你看著我,你聽我說,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這對你而言是一個難關,對我而言也是,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逃走好嗎?我們一起去麵對,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決!之前那麼多次我們都挺過來了,我相信這次也可以……”
“不同的……”她輕輕搖頭,嘴角抿起一抹苦笑。“這一次,和任何一次都不同!你要我怎麼麵對待在凶手的家裏?要怎麼麵對……凶手的兒子?每次一想這些,我都快瘋了!在這裏,我……我窒息……太痛苦了……我不想留在這……”
“那、那我們回我們自己家!”
“你明不明白?我最無法麵對的就是你!”
“可這難道是我的責任嗎?如果給我選擇,我一定會阻止,可是我做不到!你不能把仇恨轉嫁到我身上,那對我不公平!”
“我沒有恨你,我隻是無法麵對!如果我恨你,我就不會等你到現在,親口告訴你我要走!”葉寶深吸了口氣,明明哭幹了眼淚,此刻卻還是紅了眼眶。
她痛苦地扶額搖頭,心力交瘁。“我很累,我真的很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隻想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