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嗤了一聲,手指在嘴裏舔了一下,快速的數了下那疊鈔票,對我說:“妞啊,你也知道,你爹死了,我們家窮,可養不起你,你媽也說的對,送你來這,也算是給你找條活路,老葛家可比我們家富裕多了,以後還怕不吃香的喝辣的,有的你福享!”
說完,爺將那些鈔票對口袋裏一放,哼著小曲,往拖拉機的方向走去。
我愣愣的站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看著他上了拖拉機,看著拖拉機突突突的開走。
我的心裏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隻有爹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在腦中回響。
“你這妞倒也有趣。”老葛拽緊了我的胳膊,把我往村裏拖,笑著說:“不哭不鬧的,這性子倒不錯,走走,跟我回家。”
七歲那一年,我被賣到了黃關村,給一個前年摔壞了腦子,這周圍十裏都知道的傻子當童養媳。
黃關村外麵三年前通了一條公路,老葛家就離村頭不遠,老葛用兩瓶酒喝倒了村長,要了村頭的一塊地,自己蓋了個雜貨店,還在雜貨店旁邊搭了個簡易廁所,上次廁所,一人收一分錢。
我們這裏是山區,前後的村都隔得有些遠,公路上跑的車很難找到休息的地方,老葛這雜貨店和廁所一開,生意就很好,每日都有十幾塊錢的收入。
那時候,這收入在我們那一片,就是大富翁了!
老葛成了黃關村第一個蓋了新瓦房的人。
三間大屋帶一個客堂的新瓦房,家裏的家具都是嶄新的,老葛媳婦穿的衣服也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漂亮。
當時我看到那新屋子和老葛媳婦那冷淡但是沒有厭惡的臉,心裏還鬆了一口氣。
我想著,也許爺說的是對的,我在這裏,至少可以吃好一點,穿好一點。
可不過半天,我便知道我天真了。
我那後媽,怎麼可能會讓我過好日子。
我連三間瓦房的門都沒有進,便被老葛帶到了旁邊開了半邊天窗,泥牆都塌了小半的老屋。
老屋也是三間屋子,兩間都破了頂,隻有一間不過幾平方的小屋勉強還能遮擋風雨。
老葛在那小屋裏搭了塊木板,丟了兩床破棉絮過來,便算是給我安了個窩。
然後,我便看到了葛木壯。
那時候,葛木壯才十四歲,卻長得很高大,我的頭不過才到他的腰間,而身板更是連他的一半都沒有。
可這麼大個子的葛木壯,卻是一臉癡傻,也不知道是從哪回來的,頭上一堆雜草,手裏拿了一塊牛糞。
看到我,便將那塊牛糞砸我身上了,砸完了,還拍手哈哈大笑。
當時我氣得,隨手抄起一根木棍便想去揍他丫的。
棍子剛掄起,老葛就一巴掌將我給抽翻在地,指著我罵:“你個小兔崽子,你敢動我兒子一指頭試試,看不揍死你!”
那一天,我一口東西都沒有吃到,就是水,也是到了入夜的時候,老葛媳婦才端了一碗給我。
然後讓我打掃廚房,再就是帶我去看了家裏的豬圈,還有養雞鴨的地方,連帶著後麵的兩畝菜園子。
那時候的老葛媳婦年紀不過三十左右,人長得很瘦,顴骨都有些突出來,而且臉色極淡,就算她穿的衣服很是鮮豔,也透著一股子陰森。
我看著她便有些怕,她說什麼,我都隻是點頭,不敢多說一個字。
老葛媳婦看我那樣,也沒有多話,告訴我菜園裏種了什麼菜後,就轉身往回走。
走到菜園門口的時候,老葛媳婦四下看了下,低聲說:“妞,晚上關緊房門。”
她的聲音很低,我花費了半分鍾時間才聽明白她說的話。
關房門?
我當然會關房門!
當時我根本沒有去想這話後麵的意思,我滿腦袋都是那菜園裏剛結了果實的黃瓜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