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遠倒下去的時候,我嚇得直接跳下了車,看到顧明遠摔得頭破血流,雙眼緊閉,好像呼吸都沒有的樣子,驚得大叫,蹲下身體就想去扶他起來。
好在顧明遠摔倒的地方離我們的簡易屋子並不遠,當時正有鄰居下班,見到這個情況馬上叫我不要動他,說顧明遠年紀大了,摔倒之後馬上扶起來反而有危險。
我不知所措,但是我知道那個鄰居是在不遠處那個小醫院上班的,我本能的覺得他說的應該是對的。
那鄰居先給顧明遠塞了片藥,然後翻開了他的眼睛看了幾眼。
鄰居對我說,顧明遠是腦溢血突發,這個症狀隻怕是中風了,要馬上送進醫院。
我當然是點頭。
可鄰居又說,顧明遠沒有正式工作,沒有單位可以替他做擔保,這種病要進醫院得要預交很多錢。
我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伸到鄰居麵前問夠不夠。
我跟著顧明遠兩年之後,顧明遠就會給我一點零花錢讓我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那些錢我一分都沒有動,存到現在也有一百來塊。
那是我全部的財產。
我捧著那堆隨身帶著的零錢,看著鄰居,滿臉的希望逐漸的消退了下去。
鄰居沒有說話,可是從他的臉色上,我知道,這點錢隻怕連塞牙縫都不夠。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把那些錢往鄰居手裏塞,我哭了出來,眼淚嘩嘩的流的,對鄰居說:“先送爺爺去醫院,錢我來想辦法,我一定能湊到錢的,多少都可以!”
鄰居歎了口氣,將我的手推回來說:“小青你別急,都是街坊鄰居,我們先送他去我那看看,你想想,顧老頭還有什麼親人沒有?最好是通知他的親人來。”
鄰居喊了幾個人來,將顧明遠搬上了平板車,推著往那小醫院走。
我跟在了後麵。
親人
我不知道顧明遠還有沒有親人,六年裏,顧明遠從來沒有提過他的家,他的事,還有他的家人,也從來沒有任何人來找過他。
也許是由於車子的顛簸,也許是那鄰居喂的藥起了那麼一點作用,走到一半的時候,顧明遠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樣,雖然蒼老但是清澈,而是帶了鮮紅色的渾濁。
他看到了我,對我眨了下眼睛。
我趕緊的跑到了他的身邊,顧明遠努力用眼神往東邊示意了一下,用嘴唇示意出了一個信字。
隨後,他就又昏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前幾天,我們路過一個菜市場的時候,聽到裏麵有人在說閑話,裏麵便提到了我們兩。
那嘴碎的老太婆說,說我年紀已經大了,顧明遠也不想著送我去上學,就這麼留著,隻怕是有不好的念頭。
另外有個人則是說,那顧老頭自己都來曆不明,說不定是個什麼罪犯,這收留個姑娘在屋子裏,誰知道怎麼想的?
那天回去之後,顧明遠沒有像往常一樣的清理他的寶貝,而是看著我練字,許久之後歎了口氣,他拿過了我練字的毛筆,寫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我沒有看到,但是信封我看到了的。
那信封上寫著:湘城三中孫校長收。
湘城三中,是湘城有名的重點中學,在我們去第二個垃圾站那裏,就會經過那個中學。
年紀小的時候還不想,但是最近幾個月,每次經過那裏,我都會多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