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眨巴了下眼,對陸漓做了個你說完了沒有的表情。
陸漓笑了起來,或者說是他總是笑著的臉笑意更濃了些,將手上的書放下,然後不再說話,端起了麵前的一杯裝著溫水的水杯抿了一口。
“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並不想做什麼學術研究。”瞅著陸漓那突翹了一下的眉角,我老實的說:“我剛才做的這個決定。”
在我意識到我是個俗人的時候,我也明白了,我做不到顧明遠和麵前這個少年那樣。
就算我不想,也得承認,我對那些東西的俗世價值的興趣,明顯高過它們的文獻價值。
陸漓的眼角都翹了一下,喝下了一口水,然後淡淡的哦了一聲。
哦的時候,那對漂亮的眼睛還往我的抄本上一掃。
我臉色一紅隨著又是一青,心裏不覺有些惱羞。
這家夥,年紀看上去還沒有我大,就跟帶著個透視眼一樣!
他怎麼猜到,我用借書看得我在場,還有用這個手抄本,是想製造機會多跟他學東西,還有就是,最好這些東西能到龔教授麵前,到時候得了龔教授的喜歡,說不定能收我做徒弟。
我在師大圖書館外麵走廊上吃飯的時候聽人說過,像這種國學大師,除了帶研究生博士生外,也會帶一些自己收的嫡傳徒弟。
這種徒弟未必會有什麼學曆,但是在學術界的地位卻比博士生都高。
而這種徒弟,並不是以以前的學曆來算的,而憑借天賦和對國學的深入了解程度,引起了教授和大師們的喜愛,而直接收入門下的。
當時看到陸漓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後來才想到,陸漓的年紀看上去比我還小,按說不會是大學生,可他跟在龔教授旁邊的樣子,卻明顯比任何人都親近。
既然陸漓可以做到,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有這種機會?
而我最能拿出手的,就是這一手好字了。
我自以為是天衣無縫的妙計。
可是
居然這麼容易就被看破了。
“那”陸漓低下了頭,手握成拳的抵著自己下巴輕咳了一下,發出了一聲。
“你不用憋著笑,想笑就大聲笑出來好了。”我有些惱羞成怒的,也打斷了他的話。
陸漓嗬嗬笑了幾聲,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後臉帶了幾絲笑出來的潮紅道:“你別介意,我隻是,沒有見過臉上表情這麼豐富,想什麼都能表現出來的人。”
我呆了一呆,從他那直視著我的黑漆漆的眼瞳裏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
那可真是,姹紫嫣紅,糾結輾轉,各種心情好像都集合在了一起
“閉眼!”我更加惱羞成怒,指著他道。
陸漓依聲閉上了眼睛,隻唇角依然翹著的道:“既然你想通了不走學術這條路,那麼那套戰國策就沒有必要留著了,賣給我吧。”
我愣了一下,低聲說道:“那不是學術,也不是價值問題,這些,是我的念想,僅有的念想了。”
陸漓睜開了眼睛,默默的看了我半分鍾,拿起了水杯又輕抿了一口,然後輕笑著說:“顧青,跟我見麵並不是件好事。”
“我可以給抄本給你,反正我每天都要練字。”我笑了一聲說:“不需要見麵,你我約個地方,呐,就這裏,我抄好一本就送過來交給前台,你自己來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