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南齊興平三年,雖與北燕國和西涼國在邊境上陸續仍有戰事,三國卻相互牽製保持著平衡,而南齊地處南方,曆代文化的襲承之下互市商貿也相對發達,且南齊有長江作為屏障最是易守難攻,所以舉國臣民能夠休養生息安居樂業。
兆京作為南齊的都城之前,是前朝楚國國都,太祖皇帝戎馬一生卻極重民生,未免勞財傷民便仍選兆京為國都,因戰亂破壞最小並未擴建皇城,而百姓們也很快從戰亂中修複家園,一還當日國都之盛景。
初晴幼時的記憶裏很喜歡乘座馬車入皇城的那段路,馬車行駛在熱鬧的街市上,她就輕輕卷起簾角偷眼望著熙攘的人群,路旁有許多商鋪,有織布紡,有糧油米店,有大大小小各色雜貨鋪,還有許多酒樓茶肆,每每微風將臨街酒樓的飯菜香送到馬車內,初晴都會心生向往。
可惜那時年幼,父親平素和善卻並不允許他人帶自己出侯府大門,所以除了被太後接進宮裏路上隱約見到兆京風物,卻並無機會去街市遊覽,以致後來流落南洲的那些年聽窈娘他們說起的京城人事她都覺得十分陌生又莫名神往。
回兆京兩年了,窈娘雖待初晴頗為看顧,卻對她出行管束極嚴,逢年初一也隻帶她去郊外神女峰上的玉泉寺祈願,時光像淌水般流過,她偶爾會擔心自己此生或許同真正的繁華京都或是無緣了。
然而命運還算眷顧自己,南歌前幾日患了風寒總不見好,請了好幾名大夫也是不濟事,窈娘擔心之餘聽人提議去明鏡庵請了主持慧心師太前來,那位慈眉善目的主持看過南歌後念了經文,說南歌或許邪風入骨並無大礙,臨走前開了幾味固體的草藥用來煎服,幾劑藥下去南歌還真的日漸好了。
窈娘這才終於舒展開眉頭,心情也好了不少,還讓南歌過兩日去庵裏親自向師太致謝並添香油像菩薩還願。南歌見窈娘心情不錯,便請求讓初晴也能跟著自己一起去。窈娘想著自上回跟初晴提了回南洲一事,又加上擔心南歌病況,這些日子看她一直神色懨懨提不起勁來,窈娘心裏有些擔心卻又不肯鬆口,兩人的氣氛便一直僵持著。她心知南歌七竅玲瓏心想借此調和二人關係,便心領這份好意答應了。
南歌讓侍女蘭兒將此事告訴初晴,她眼睛裏這才閃現久違的光芒,初晴那晚便有些興奮得睡不著,就好像許多年前宮裏來人到侯府告知明日太後將派人接自己入宮,內心欣喜不已。
次日一早,南歌到初晴房裏喚她時,見她還在沉睡,心裏便想著作弄她,躡手躡腳經過她床邊將鏡門小心推開,這時清晨的陽光霎那間湧了進來,軒閣外的鳥叫聲也十分清脆,而初晴隻是略翻了翻身,並未見動靜。
南歌有些著惱,不再貓著身子,徑直走到初晴床邊,輕輕扯了扯她的被角。初晴這才微微睜眼,許是晨光刺眼,她眯著眼睛迷糊了一會兒,看著南歌故作麵無表情的樣子,才想起什麼似的忙坐起身來。
她拉著南歌的衣袖抱歉道:“現在什麼時辰,我是不是起太晚了?”
南歌見她驚慌的樣子不免覺得好笑,打趣她:“前兩日蘭兒回來告訴我,說你聽到能去庵裏還願很是高興,這下看來是在說謊了,回頭我讓樊大娘把她晚飯省下,免得再亂傳消息誤人遊樂。”
初晴看她樣子有幾分認真,忙辯解道:“蘭兒並沒有亂帶口信,我是真的很開心,以致想著此事昨晚輾轉難眠,翻來覆去到下半夜才睡熟,所以今晚才起遲了,好姐姐別冤枉了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