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簡回營一路避開巡夜守衛,反覺得回營比文朗掩護自己出營似乎要輕而易舉許多。他順利步入營帳還沒褪去夜行衣衫,就看到四周霎時火光映滿營帳。
外麵的人高聲道:“樊將軍特命我等守候在此,殿下既安然回營,還請隨我們移步至主帥營帳!”
陳簡輕輕搖頭一笑,臉上的倦意轉瞬即逝,聲音憊懶道:“讓諸位久等實在過意不去,不知樊將軍營帳還有何人?”
外麵人不多猶豫,答道:“韓校尉也在。”
陳簡恍惚想起什麼似的笑笑:“這樣啊,我想到,確有要事需同樊將軍商議。”
主帥樊青處理軍務的營帳內燈火通明,十數位將軍分列兩側,軍師敬堯向正中垂立的那人勸道:“韓校尉不妨說清道明,掩護衛王殿下出營,究竟有何謀算?”
韓文朗鎮定自若地巡視一周,再看了看麵色鐵青的樊青,屈身伏下,拱手向上:“請將軍責罰!”
營帳中瞬時陷入詭異的沉寂,樊青怒而起身,正欲發作,一位素日和善的將軍打圓場道:“韓校尉對衛王殿下重情重義,這無可厚非,隻是今夜這事,你們究竟在打算些什麼,總得給大家一個交代才是。”
眾人紛紛看著韓文朗,他遲緩片刻微微搖頭,眼神未有鬆動,反而更加堅毅。
樊青忍無可忍地往他的位置走了幾步,厲聲道:“韓校尉是要逼本將軍行使軍法嗎,好,我就看看你的骨頭究竟能有多硬?”
話音剛落,便聽到帳外傳來一聲冷笑:“樊將軍這是打算,對自己的部下嚴刑逼供麼?”
眾將領見到陳簡,紛紛見禮,唯樊青神情冷淡:“殿下若再遲一些,便要有人代為受過了。”
陳簡並不理會他,徑直走向韓文朗,一把將他扶起:“夜探敵營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們想知道,你一五一十說清楚就好,這並無妨礙。”
韓文朗似鬆一口氣,回道:“我不曉得殿下已安然回營。”
樊青仔細聽二人對答,眉目緩和了些:“殿下孤身夜探西涼軍營,何不提早說明?”
陳簡信步行至他麵前:“我若提前說了,樊將軍準備派一百人,還是一千人護送我前往麼?”
軍師敬堯笑道:“殿下誤解將軍的意思了,殿下若提早說明,也就沒有眼下這番誤會了,倒是委屈了韓校尉。”
陳簡唇邊溢出一絲淺笑,言詞間的怒氣漸漸消散:“我正是要將今夜打探到的情況回稟將軍。”
樊青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遂向眾將軍道:“既然已經說分明了,你們各自回去休息吧。”
不一會兒後,營帳中隻剩下樊青及軍師、陳簡與韓文朗四人。
陳簡將西涼軍營的巡防守衛,兵力及糧草情況一一說明,再提及偶然間撞上段石奇一事,樊青行軍多年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本以為雙方打了半年多,互相都有消耗折損,這場戰事離結束不會太久,而今段石奇重新出現在戰場上,這場戰事隻怕比最初預想的要難上許多。
營帳內安靜了許久,最終還是樊青打破沉寂:“他就這樣輕易放殿下回來?”
陳簡輕聲歎了口氣:“我見到他便知難以脫身,提出議和,對方想都沒多想就一口否決,後來我就貿然提出以一戰分出勝負……”
軍師敬堯凝眉思索片刻,突然明白過來,讚許笑道:“殿下難道想用緩兵之計?”
陳簡看著剩下兩人不約而同投射過來的目光:“若是以前,我軍有青州供給糧草,任對方怎麼耗,我軍也耗得起。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青州大旱三年無力支持,糧草從別的地方遠遠運往,支撐這半年已屬不易,我軍沒有時間了,隻能夠速戰速決。”
樊青指了指敵營方位:“本來勉勵一戰不是不可以,隻是他們現在多了段石奇,此人能在軍中幾十年屹立不倒全因為善排兵布陣,我十三歲從軍,記憶中還沒有誰跟他交戰能討得多大便宜。”
韓文朗看看陳簡,見他沒有說話:“就沒有其他辦法?”
陳簡大力將地圖掩上,惹得其他人尤為不解,他定定看著營帳內燃燒的燭火:“答應應戰隻是權宜之計,速戰速決也不一定真的要兩軍對壘。我奇怪的是,段石奇為何千裏迢迢從西涼都城趕來這裏,又把涼州城的兵力悉數抽調到軍營?我需要樊將軍派人證實一些事情,這樣我們才能做最正確的決定。”
樊青想了片刻,讚同他的猜測:“可是我們所剩時間不多,如何盡快證實?”
陳簡眯了眯眼睛,思忖片刻:“樊將軍,勞煩您派出一隊騎兵,去臨城找南州範氏的商隊,他們常往返於西涼和南齊之間,西涼發生了什麼事,問他們一定可以知道。”
樊青冷靜看他片刻,隨即吩咐敬堯:“軍師速速下去按衛王殿下所言安排,挑出最精銳的五十騎兵,給他們配最快的馬,即刻帶上我的手令出發,明夜子時之前,我要看到他們帶回的消息,否則按軍法處置!”
陳簡冷靜聽樊將軍安排,見軍師正要往外走,攔了一欄:“還需要再安排一隊步兵扮作普通百姓的樣子,潛入涼州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