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年那雙黢黑的瞳仁,逼視的看著童熙,仿佛能看透她的內心,沉穩的氣場壓製著她:“要我手上的股份,還是要廉榆陽手裏的項目?”

童熙心尖一跳,腦中驀的跳脫出“結婚”這兩個字。

和裴堇年結婚,她手上的百分之十二加上他手裏的百分之十五,童熙便是童氏最大的股東。

她暫且不問裴堇年的股份是從哪裏來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被囚在他身邊的那五年,從甜蜜憧憬一步步步入絕望,這種滋味,她曾經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再經曆。

裴堇年與她而言,是至毒的鴆酒。

童熙低垂下眼瞼,睫毛輕顫,嫻靜的一張側臉姣好而嫵媚,沐浴過後半濕的長發披散下來,垂在肩胛,眉宇間懸著一絲絲猶疑。

“我和陸允溪的婚禮定在下個月十五,你想要我手上的股份,在那一天穿著婚紗來找我。”

裴堇年何等銳利的人,一眼看穿童熙的擔憂,他已然後退一步給了她做決定的空間。

一時間,童熙到口的狠話反倒是沒有機會說出口。

“回去吧。”裴堇年克製著想要擁她的衝動,聲音溫軟,半個身側傾過來,肌肉遒勁的手臂橫過她腰身,旋開了門把手。

童熙禁不住氣息紊亂,雙頰有種病態的紅,手撐在門框上,身子未動,似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著她,過了好一會,才推開門出去,一眼也未向後看去。

走出裴堇年的房間,童熙臉上的眼淚已經幹透,隻餘兩行蜿蜒的痕跡,輕淺得覺察不出。

一抬頭,忽然看見陸允辰站在緩步台處,譏諷的瞧著她。

童熙咽了咽喉嚨,臉色恢複到往常的清冷孤傲,神色淡然的蟄了他一眼,隨後回到房間。

門一落鎖,突然聽見外麵同時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關門聲。

——

周一早上,童熙穿著得體的ol裝去到童氏公司,她是廉榆陽欽點的項目負責人,卻又沒有一官半職,偌大個公司,她沒地方可去,索性坐在大廳的休息區,捧著一杯咖啡隨意翻動膝蓋上擺放的財經雜誌。

一直到例會結束,陸川才派秘書過來招呼童熙,敷衍的給她安了一個代理總裁助理的職位。

自從童熙上次來公司鬧過一場,誰都知道她是童老爺子的孫女,陸川偏要在身份上壓她一頭,明眼人一看也是故意針對,甚至氣量小得連例會也不讓她參加,也不敢親自來給她說,派一個不痛不癢的秘書,頭一天便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童熙恁是壓製住了性子,平靜溫和的微笑。

她的辦公室被安排在總裁辦公室外麵,一個類似於前台的位置,童熙什麼也沒說,坐下來開始翻看合作項目的條條款款。

中午接到電話,說是工地的電線出了質檢問題,陸川好言好語的哄著她,卻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點名讓她跑一趟。

童熙不知道路,也不想把徐東辰送的車開到工地裏去,直接坐著公司的商務車去工地,連個之前跟進該項目的職員都沒派給她。

她一路腹誹,下車後眼尖的瞥到一輛熟悉的路虎,前方百米,廉榆陽頭戴黃色的安全頭盔,正在工地領導的簇擁下了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