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突兀的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隔著晨曦的薄霧,童熙虛著眼睛辨認了好一會兒,才從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回憶起來,是昨天在餐桌上見過的秦均雅,廉魏文的正房。

她穿著一身深紫色的蘇繡長旗袍,領子覆蓋了脖頸,弧形淺小的倒v抵在下巴下,將一張不顯老態的臉勾勒得有些刻薄,肩膀上攏了一件白色的狐狸披風,雙手抱臂,站得筆直,雙眼就那麼的凝視著童熙。

童熙眉眼幾不可聞的皺了皺,出於輩分上的禮貌,她主動走過去,稱呼道:“廉太太。”

秦均雅既不應她,也不說話,上挑的眉眼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感。

若是別人,在這樣高強度的威壓下,怎麼也得怯場,童熙卻心平氣和,眉梢間夾雜著柔緩,一派的鎮定自若,唇角始終縈著一絲淡笑。

秦均雅臉色變了變,望進這個女孩的眼窩深處,“不錯,你很優秀。”

“您過獎了。”

然而,這並不是在誇她。

“之前差點和榆陽結婚的女人就是你吧?”

童熙點頭,承認得不遮不掩:“是的。”

秦均雅倒是沒料到她這樣的反應,遲疑了一秒鍾,冷淡姣好的臉上譏笑了一下。

“榆陽沒有跟家裏通過氣,好在隻是辦一場沒有結果的婚禮,不領證那就什麼都不算。”

童熙垂著眉眼,不動聲色。

“既然如此,那麼你就不是我的準兒媳婦。”

秦均雅語氣冷了下來,雙手環胸的盯著她,說出的話極有針對性:“我聽說,童小姐在臨城的名聲很不好?”

童熙仍是沒說話,半低著頭,顯得有些唯唯諾諾的模樣。

對此,秦均雅臉上那譏誚的神色更甚,她冷哼一聲:“榆陽從小被我慣壞了,玩玩是可以的,其實他的妻子,早就已經被定下了,顧家,可是比童家高出了不止一個檔次。”

童熙眉目不動,若是爺爺在世,這種話,秦均雅絕對不好意思說出口,可誰讓如今童家掌權的是陸川,裏裏外外搞得烏煙瘴氣,這話聽在她的耳裏,早就沒什麼感覺。

更何況,她和廉榆陽之間,本來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場婚禮做不得數,也可以這麼說。

她心裏一直對廉榆陽存有一絲微妙的愧疚,因此麵對他母親的時候,給足了麵子的和善。

可是她的懂事,在秦均雅眼裏卻是心虛。

接連被刺了幾句,還能保持這麼淡定,小小年紀,心機倒是不淺。

秦均雅想起廉魏文對這小女孩的殷勤程度,胸口堵著的一團火越竄越高,哼道:“既然你隻是待兩天,作為主人,我可以招待好你,但我警告你,楊貴妃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話一落音,她擦身就要走。

童熙眼眶裏徒然浮現出鋒利的寒芒,她側身站定腳步,冷聲道:“廉太太,請留步。”

秦均雅停下了步子,勾著嘴角挑釁的看了她一眼,“我說錯了?”

“錯了。”

別的童熙還能忍,諷刺她在一對父子之間跳來跳去,就是這個老太婆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