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對不起。”
裴堇年輕柔的撫摸童熙的頭發,他動作很輕很柔,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垂落下的眼神纏綿而繾倦。
然而,卻用著這副深情的神色,說出了世間最紮心的話:“童童,你聽話,我們把孩子打了。”
童熙瞳仁徒然渙散,雙腳曲起,掌心緊貼在床單上,十指摳緊,難以置信的望著他:“不可以......我懷的是我們的孩子,真的是我們的孩子......”
裴堇年沉默了兩秒鍾,“童童,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
“以後......”
童熙呢喃著這兩個字,忽然笑出了聲。
她撐著額頭,閉了閉眼睛,盡力壓下心裏那股怒意,卻又止不住的冒出酸澀,逼得鼻子泛紅,眼角滾落兩滴淚來,最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深吸了一口氣,就那麼秉在了喉嚨口:“裴堇年,你怎麼那麼狠心。”
這是半生以來,童熙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
那麼的淒涼,那麼的不甘,那麼的恨而不能入骨。
“洛璃讓你給她一個交代,你就要拿我肚子裏的孩子是麼,一命抵一命是麼!”
童熙越說越激動,情緒也越來越難以遏製,裴堇年眸色深深,她雙眼蒙了一層水霧,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隻聽見他壓抑著的呼吸聲,很沉很重。
“你在胡說什麼,我叫你拿掉孩子是為了你好,醫生怎麼說的,難道你忘了,這胎孩子根本生不下來!”
“我不管!”童熙已經接近歇斯底裏,不知道從身體裏的哪個地方提了力氣,一把將他推開,卻又用力過猛,腦子突兀的一片暈眩,渾身綿軟無力的倒回病床裏。
她抬手蓋在眼瞼上,等著那股暈眩緩過來。
手腕被攥住,她竟然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或許從心底裏,是舍不得。
裴堇年歎了一口氣,“童童,已經給了你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來調節,我已經等不下去了,肚子裏的孩子在吸取你身上的營養,你身體又虛,吃不下東西,醫生告誡過你,執意要留這胎孩子,你可能會沒命,而且,他是個畸形。”
“他不是!”
童熙執拗的望著他,瀲灩雙眸,楚楚可憐得讓人心疼,下巴顫個不止,她哽咽了一聲,牽出了哭腔來“三哥,他不是......”
裴堇年眼瞼下一片青黛,疲憊不堪,他喉結一動,嗓音沉沉的說道:“童童,三哥陪著你,好不好?”
童熙眼眶酸澀,不知道流了多少淚,她眼前的裴堇年,已經是處在水霧深處的剪影,抓不到也觸不到,她又很怕靠近他,童熙閉了閉眼,眨掉眼眶裏的淚水,神色徒然堅定:“那麼說,你一定要拿掉我的孩子?”
裴堇年沒說話,沉默已經代表了一切。
童熙緊繃著雙唇,下巴發著抖,以至於下半張臉有些扭曲,她一字一頓的,從齒縫裏繃出字來:“......殺、人、犯。”
後來,童熙從醫院逃了出去,來接她的,居然是洛璃。
當天洛璃開著車,帶著她穿過了市區,穿過了郊區,車子直接開進了荒無人煙的樹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