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一扭頭,一勺被吹冷了的粥忽然送到了唇口。

“張嘴。”

居然居然還是命令的語氣!

你特麼平時的溫柔寵溺去哪了!

童熙從胸腔裏提了一口氣上來,屏住,仍是餘怒未消,結果把粥的香氣吸進去了,越是屏氣,越是錯覺那股香味持久不散。

裴堇年麵不改色的將勺子往她唇上送了送。

童熙下意識的張口,含住了......

很快,半碗粥下肚,裴堇年喂得很用心,她嘴角沾到的汁液也用勺子刮得幹幹淨淨,分開在童熙身體兩側的雙腿越收越緊,等她覺察到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圈進了他的掌控之內。

她一怔,後背攸的挺直,一股冷風鑽進彼此身體的縫隙間,她冷得渾身打了個輕微的哆嗦,裴堇年又把她抱了回去。

童熙一開口,他又扯了紙巾給她擦嘴。

瓷實的嗓音從耳郭後噴灑了過來,低低的,夾帶著暗昧般的沙啞:“孩子沒了,我很心疼,但是孩子和你,我隻選擇你,哪怕有一天,醫生來我麵前說,孩子和大人隻能保一個,我保你。”

他手臂捆緊,看似沒有縫隙的擁抱,實則溫柔得舍不得弄疼她。

“我要是沒有你,會瘋的。”

童熙眼圈紅了。

即便如此,她仍舊覺得他的話刺耳極了。

很多時候,男人和女人在同一件事上的思想和在乎程度是不一樣的,男人更偏向於風花雪月的夫妻生活,而女人,年齡到一個階段之後,便想要傾盡一生所有的力氣,去做好一個母親。

裴堇年理解不了她這麼過激的行為是因為什麼。

但她也理解不了,對於一個正在孕育的新生命,他作為父親的身份,怎麼能這麼冷情冷血的到這個地步,從見麵到現在,童熙甚至沒有從他臉上找出一絲悲慟的情緒,口裏說的,也隻是那些柔情繾倦的話語。

然而對於目前這般心境的童熙而言,再甜的情話,也是刀刃。

他之蜜糖,我之砒霜。

此生在婚姻這條路上,童熙對身旁伴隨的這個至親的男人,不可避免的蒙上了一層灰白的塵埃。

童熙吃完飯之後,精神有些怏怏的,沒一會兒就迷迷瞪瞪的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似乎聽見病房裏有人來過,說話的聲音,都不長,不足以驚擾她醒過來。

等一覺夢醒,窗外又是暮色四合。

漆黑的天幕,八爪魚般罩著整個城市,灰蒙蒙的,躺在床上從窗戶望出去的角度,沒有多少星光點綴,她愣愣的發了會兒呆,心情一點點往下垂墜,就如同沒有點綴的夜色,漆黑而茫然的沒有頭緒。

病房裏靜悄悄的,偶爾有醫生和病人在走廊裏經過的說話聲和腳步踢踏聲。

一側頭,她半撐起的身子還沒完全坐起,看到沙發上仰躺著的男人,他手臂高抬,遮住了眉骨,修長的雙腿超出了沙發好長一截,膝蓋以下完全沒有著落。

空悠悠的伸在空氣裏。

煙灰缸邊緣的凹槽裏擱著一根沒燃的香煙,他閉著眼,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