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童熙蹲得腳都麻了,才緩緩回籠了些許的清明。

她忽然覺得嗓子眼裏很幹,撐著膝蓋站起身來,卻忽略了腿上的麻意,腳下脫力,一頭栽倒了門框上,鈍重的疼痛瞬間從頭顱蓋了下來,她輕輕的嘶了一口氣,揉著被撞疼的位置,趔趄著腳步走到飲水機前,抖著手,接了一杯滿滿的水,卻又端不穩,傾灑出來了大半,浸濕在她胸前的衣襟。

童熙渾然未覺,大口大口的喝完,兩側嘴角懸掛著水絲,然後將杯子倒扣在茶托上,手掌撐在杯底,弓著身,半個身體的重量完全依附在一隻手上,另一手攏著一側鬢旁的發絲,五指穿插入發,喉間壓抑著,她從輕輕的喘氣,到深呼吸,渾身都像是在頃刻之間脫力那般。

裴堇年回家的時候,關門聲很輕,以為童熙睡著了,換了鞋從玄關裏走出來,抬眼見著她背坐在沙發裏,開著電視,音量調得很小,難怪他沒聽見,路過廚房時,瞥見案板上有切好的幾片番茄和打好的雞蛋。

這小東西,最近是越來越會體貼人了。

他薄唇微勾,輕著腳步走過去,將手臂上搭著的外套放下來,雙手撐開掌在她身後的靠背上,上身微弓,從高處看著她。

“童童。”

童熙渾身狠狠的顫了一下。

異常的反應,瞬間將裴堇年俊臉上的笑意和溫情退散了大半,“你怎麼了?”

童熙從沙發上跳起來,轉回身,見著他,又忽然的跪進沙發裏,雙手不由分說的勾住他的脖頸,用力的,很用力的將自己的身體拉向他,恨不得把自己揉進他的懷裏。

“你怎麼才回來呀......”一開口,牽扯出嗓子眼裏的泣音。

裴堇年的手剛扶上她的腰身,清晰的聽見她發出的那聲嚶嚀,攸然的,就像是一把輕輕叩擊著他心房的鼓槌,很細微的力道,卻讓他心底最深處最塌陷的位置柔軟而緊繃。

哄聲道:“我回來晚了。”

童熙靠著他的頸窩蹭了蹭,聲音像隻小貓一樣,軟軟的,“是晚了,你都不知道我被欺負成什麼模樣了。”

欺負?

男人眸瞳裏刹那間射出了一道銳利的流光。

她抬起頭,目視著裴堇年深刻俊逸的五官眉眼,淚腺再也忍不住的,盈盈的雙眶持續有水痕順著眼窩蜿蜒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壓在嗓子眼裏,頓了半秒,然後大聲的哭了出來:“三哥,怎麼辦呀,我好像真的把別人給招惹到了。”

裴堇年拍著她的後背,把她從沙發裏抱了出來,中間阻攔著的靠背撤開了,身體和身體緊密的貼覆著,他轉身坐下,抬起一條腿踩在矮幾上,順勢將童熙放在那隻腿上。

“別慌,慢慢說,三哥聽著。”

童熙一哭起來,一時半會也收不住氣,抽抽噎噎了好幾聲,裴堇年順撫著她的後背,不說話的等著她,身上清冽的煙草味和熟悉的須後水的味道,莫名的給了她安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