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這半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希望裴堇年的目光不要落在她的身上。

那麼的精明銳利,仿佛刀槍劍戟一般,直戳她的心髒。

洛長敘沒做他想,聽到裴堇年準確的說出了車牌,點頭便承認:“是啊,一五年上的牌照,平時也就從家裏到公司,還沒跑多少公裏呢。”

裴堇年唇角輕微的勾起,斂在沉黑墨色下的高深莫測,讓人不敢直視。

“你眼力倒是好呢,車庫裏可沒什麼燈,倒給你看準確了。”

裴堇年彈了彈煙灰,不動聲色的道:“我前段時間出過車禍,車子恰好是同一款型的suv,看見相同的,便留意了一眼。”

“哐當”一聲,洛璃攪動著湯碗的勺子重重的落了下去,磕在碗沿上,碎了一小塊。

瓷渣飛濺向裴堇年的方向,他側頭偏開,神色鎮定的躲過了。

見此,洛長敘立即出聲嗬斥:“你怎麼回事,吃個飯也心神不寧的。”

楊思睿瞪了他一眼,沒說話,拉過洛璃的手看,食指被刺出了血點子,連忙抽了張紙巾按在傷口上。

洛璃卻抽回了手,“我沒事,一點點血,馬上就好了。”

楊思睿眉頭輕蹙著,想說什麼,但話到了舌尖上,恁是生生給咽了回去,眼色已然是不鬱。

洛長敘斥過一聲後,也心疼,但是礙於外人在場,也不好說什麼,轉頭就去詢問裴堇年:“堇年,沒傷著你吧?”

裴堇年臉上的笑容弧度越發的淡,喉結滾動間,低沉的嗓音輕緩的從唇齒間溢出:“沒事,我說話嚇到你們了?”

洛長敘哪裏敢說是。

他陪著笑:“怎麼會,漓兒最近魂不守舍的,上次的事,洛叔跟你說一聲抱歉。”

裴堇年眼底含笑,但笑意略有些冷然,“無妨,童童沒有生氣,我就無所謂。”

洛璃捏著出血的手指,身形驟然一僵,隨即垂下頭,掩蓋不住眼眸間那抹尖銳的自嘲。

洛長敘十分尷尬,照理說他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此刻麵對裴堇年的時候,卻絲毫找不到長輩的位置,反而被他身上的氣場連連震懾。

大抵這才是真正的將門之後,也是真正用心在商場上浮沉浪濤後才得以沉澱出的沉穩大氣。

他雖年長,卻遠遠不及,尋不到合適的話說,便端起酒杯,和裴堇年碰了碰杯。

徑口小的高腳杯剛送到唇口,裴堇年還沒來得及抿下一口紅酒,手機忽然響了。

他從衣兜裏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漠然的眉宇間清晰的浮現出了一絲寵溺般的淺笑,而後接起:“童童,怎麼了?”

“你沒在家呀?”

“在外麵應酬,不是跟你說了會晚些回來嗎。”他輕著聲音問,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樣,棱角分明的五官上蘊著一絲疼惜。

他聽到電話那頭有風聲,童熙說話的聲音很空曠:“我剛到家,沒看到你呢,什麼應酬,這麼晚還不回來呢。”

“去哪了?”

童熙攏了攏頭發,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小洋樓,腳步吞緩的走在鵝暖石小徑上,朝著主宅去的步子慢了些,“哦,臨時遇到點糟心的事,我都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