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肯告訴我,是因為你還未有完全的把握?”蘇儀問道。
衛雲兮點了點頭,淡淡一笑:“而且若是你知道了,萬一太過明顯高興了,寺中的人豈不是懷疑?”
蘇儀亦是一笑。不再言語。
到了皇宮之時已是傍晚。宮門緩緩為遠行歸來的宮妃打開,衛雲兮下了鳳攆,遠遠看見慕容修的龍攆迎了過來。她與蘇儀連忙跪下恭迎聖駕。
慕容修上前,深眸中掠過複雜之色,隻是看著跪地的兩人沉默良久。衛雲兮心中微微有些不安。這百鳥朝鳳傳言想必隨著她們的入宮早就傳到了慕容修的耳邊。而這所謂的神跡隻能愚民,卻騙不了常年征戰在外的慕容修。隻是他不知是怎麼樣的一種反應。
慕容修沉默了半晌,上前扶起兩人,淡淡道:“回來了就好。”
他說罷轉頭對蘇儀道:“淑妃禮佛辛苦了,回宮中好生歇息吧。”他說完,便有宮人前來迎了蘇儀回宮。
他,隻留下衛雲兮一人。
四周的空氣似乎冷凝了幾分,晚來的風呼呼地從身後的宮門漫卷而來,吹起她身下長長的裙裾。衛雲兮突然覺得有些冷,不由低了頭縮了縮。四周開始暗了下來,眼前的宮殿重樓仿佛在那一刹那隱去,令人看不分明。
慕容修看了她許久,幾乎在她以為他要發怒的時候,他忽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走吧。回宮。”
他的手捏得她纖細的手腕有些痛,衛雲兮不由側頭看了他冷峻如刀刻的側臉。她心中輕聲一歎:慕容修,不信。
回到了長明宮,慕容修揮退了左右的宮人,這才目光陰鬱地看著衛雲兮。他眼中的沉暗是她未曾見過的。那麼犀利而可怕。
衛雲兮忽地想起新婚那一夜他的冷酷,不由向後一縮。在內心深處,她一直是害怕他的,不僅僅是他曾經加在她身上的痛苦,更是因為他曾那麼不懈餘力地想要折斷她生來的傲骨。
身上的痛苦終有一日可以消失,可是伴隨著痛苦而來的心上的傷痕卻久久不能愈合。
慕容修看著她眼底隱約的懼意,不由笑了。他的笑很輕,但是在這寬敞的殿中聽起來卻令她更是覺得不祥。
“雲兮,朕一直以為自己得到了你。不折手段地娶你為側妃,到最後從殷淩瀾手中把你搶回來。”他慢慢地說,俊美犀利的容顏在宮燈下看起來竟有些恍惚:“朕也曾經說服自己,你是願意在朕的身邊,乖乖的,當朕手心裏最寵愛的妃子。”
衛雲兮陡然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惡寒。
“但是朕心裏一直覺得很空。”他繼續道,木然的神情令衛雲兮覺得這些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朕捫心自問,到底缺了什麼?皇位?權勢?還是美人?”
“都不缺了,可是為什麼那高高的九五至尊,卻坐起來那麼孤獨。”
他慢慢一步步靠近,衛雲兮不由一步步向後退去。她千算萬算,卻唯獨算漏了慕容修。
眼前的陰影覆下,他已把她逼到了牆角,有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過,吹拂起那重重的帷帳,光影忽明忽暗,仿佛這個奢華的殿中藏著鬼影重重,暗魅橫生。
衛雲兮一雙美眸盯著麵前的慕容修,不知自己麵臨的是什麼。
“朕就想,是什麼呢?缺的是什麼呢?”他忽地笑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巨大的力道令衛雲兮痛得忍不住尖叫一聲。
“直到今天,當有人突然在朕的耳邊說,天明寺神佛顯靈,百年朝鳳,那蘇儀才是鳳凰轉世的金身!朕才突然明白缺的是你的心!”他額角的青筋暴起,眼中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戾氣與暴怒,令她忍不住簌簌發抖:“你根本沒有心!所以你才讓李芊芊上了朕的床!你才對選秀那一批批秀女無動於衷!甚至當朕覺得封了華氏為後對你不住的時候,你都不曾抱怨!”
他鉗製著她想要掙紮的身子,把她狠狠禁錮在自己的懷中:“衛雲兮,你從來沒有愛過朕!”
衛雲兮看著他眼中洶洶的怒火,不由笑了。她笑得清冷,笑得絕望。她隱忍了那麼久籌謀了那麼久都沒有用了。慕容修識破了她的無心!
“愛?”衛雲兮停了笑,手腕的劇痛已並不能令她痛,隻有激起她眼底的厭惡:“你又知道什麼才是愛?當你不折手段坐上那皇位之時就不要跟我說什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