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白如紙,一字一句輕飄飄的,落在她心中卻有千斤重。衛雲兮定定看著他,半晌撲到他的懷中。
淚,淩落如雨。濡濕了他的衣襟。再也不用多說一個字了。這些話是她這一輩子聽過最好的話。
暖閣中寂靜無聲,隻聽得她一聲聲的抽泣。
衛雲兮哭完,看著殷淩瀾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臉,不由赧然:“我……”
殷淩瀾伸手輕撫過她微微紅腫的眼臉,慢慢道:“我的雲兒不應該這麼哭的。你應該笑。”
笑?從何時起笑對她來說不過是奢侈之極的事。連模糊記憶中那個有著銀鈴般笑聲的清雲公主對她來說都是一場夢。
兩人默默相對,半晌無語。
衛雲兮忽地打破沉默問道:“到底是誰要殺我的大哥?是華家嗎?”
殷淩瀾微微皺了眉,慢慢搖頭:“刺客被我所傷,本來可以逼他們說出幕後主謀。但是我中了那一劍之後,他們尋隙紛紛自盡了,再也查不到蛛絲馬跡。”
就在那中劍傷重的時候,他失去了製止一眾刺客們服毒自盡的最好時機。幾番探查下來自然是找不到任何線索。
衛雲兮聞言歎了一口氣,眉間的憂色越發重了。連殷淩瀾都無法找到背後主謀,那這背後之人豈不是神通廣大?
“我懷疑是京中的人所為,而不是華家。華家如今勢微,不敢輕易在此時惹出這麼大大的亂子。而衛雲衝幾時出西北軍營,幾時上官道,若不是京中軍機處泄露機密又有誰能如此掌握他的行蹤。所以要查,還是得從京城中查起。”殷淩瀾淡淡說道。
衛雲兮心中一凜,京城中?又是誰呢?
她抬頭看著殷淩瀾,兩人沉默相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幾許風雨欲來的沉重……
……
夜色沉沉,風吹過僻靜的街角,帶著白日未散盡的熱氣,在一處茶樓上,一位身影挺拔的男子正默默看著隔了兩條街外的那一處僻靜別苑。茶已涼,他卻是未動一口。
“皇……”同坐的一位五旬老者想要說什麼,卻是及時地住了口。包下整座茶樓,卻是一夜枯等在這茶樓中。
那男子抬起冷冷的眼眸,看了對麵的老者,聲音冰冷:“蘇相國這點耐心都沒有?”
坐在這靠窗的茶樓正是慕容修與相國蘇泉。蘇泉看了四周,見二樓已沒有人,這才謹慎開口:“皇上,在等什麼?”
慕容修看了他一眼,蘇泉頓時噤聲。他可沒忘了此行的目的。風吹過,帶著夜的清涼。慕容修看著那寂寂的別苑,那是全南楚最神秘的所在,也是他無法探尋一星半點的所在。
殷淩瀾……他不由緊緊握住手中一根長筒鐵狀的東西,深眸中綻出森冷
過了一會,蘇泉忽地道:“皇上,有人出來了!”
慕容修拿出手中的長筒狀,放在眼前,這是從漁民從南洋帶來的珍稀物件,能看得很遠的事物,清晰如在眼前。他們叫這種鏡子為“折鏡”
別苑的側門打開,一道窈窕修長的身影閃身出了門,攏了攏頭上的風帽,那一低頭露出她精致的下頜,她飛快上了侯在側門的馬車,匆匆走了。
隻看了這一眼,他心涼如在冰天雪地中。緩緩放下手中的折鏡,半天不發一語。
一旁的蘇泉忍不住問道:“皇上,看到了什麼了?”
慕容修怔忪半晌,緩緩抬起頭來,麵上皆是駭人的鐵青:“從今日起,你給朕好好看著殷淩瀾。他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朕統統都要知道!”
蘇泉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這……這微臣……恐怕……不成。”監視龍影司的殷淩瀾?!他還想要多活幾年呢。龍影司如今遍布南楚,勢力之大簡直無法可想。
“砰!”地一聲,慕容修狠狠一拍桌子,桌上茶盞幾乎要飛了起來。
蘇泉看著慕容修盛怒,連忙跪下:“是是……微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辱皇上聖命!”
慕容修冷冷看了他一眼,再回頭看著那隱在了黑夜中沉寂無聲的清冷別苑。
不為他所用,便隻有一條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