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聞言一怔,忽地哈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在空闊的殿中顯得格外地清晰,帶著絕望的癲狂。
“一命換一命?”慕容修用手指推開架在脖子的長劍,血順著他的食指緩緩滴落。他看著眼前淡然垂眼的衛雲兮,笑得冰冷:“朕的命這時候才真的值錢吧?可以換他殷淩瀾一命?!”
華泉手中的劍往下沉了沉,冷喝一聲:“慕容修!你再上前一步試試?”
慕容修猛的回頭,深眸微眯,反問:“你敢殺了朕不成?!”
他身上凜然的帝王氣勢陡然迸發,令華泉冷不丁眼瞳縮了縮,手中的劍也情不自禁地鬆了鬆。
慕容修見他退卻,這才鐵青著俊臉一眨不眨地盯著麵前的衛雲兮,一字一頓地問:“衛雲兮你當真為了他做到如此的地步?你別忘了是朕給了你們一條活路!”
衛雲兮神色平靜,冷冷地看著他:“皇上也別忘了,是你逼我到了絕路!”
慕容修陡然無言。麵前的衛雲兮有什麼不一樣了,仿佛她的心中那一根天生的、屬於公主的傲骨又撐起她嬌弱的身體,讓她無懼地穿過黑暗站在他的麵前。
衛雲兮看著麵前龍袍加身的慕容修、掃過那金燦燦的龍座,聲音輕緩:“殷淩瀾為了你們慕容家效命十年,他為了你們殺孽做盡,劇毒纏身。他現在對你們已經無用了。你隻要給了他解藥,我們就離開南楚,從此不再出現。”
慕容修聽著,眼中漸漸赤紅。從此不再出現……她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和殷淩瀾……
“你覺得拿朕的命威脅朕,朕就可以交出解藥了嗎?”慕容修森冷地問道。
衛雲兮輕笑一聲,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根細細的骨笛,慢慢地道:“你我夫妻近三年,同床共枕,皇上的脾性我自然知道八|九。我也知道皇上是不會這麼輕易交出解藥的,就算現在逼迫皇上,給了一張真假莫辨的藥方,誰也不知道。”
她細嫩修長的玉指擺弄著骨笛,紅顏枯骨,在這夜裏看起竟有種妖異的美。她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慕容修:“皇上覺得我會這樣毫無準備草率進宮嗎?”
慕容修看著她幽幽冷冷的美眸,心底一寒,不由退後一步,
衛雲兮輕歎一聲,聲音幽幽:“前皇後周秀逼宮之時,皇上的一箭已令你我夫妻情分已盡。隻是皇上不肯放我走。先是毀了與殷淩瀾之諾,又逼我回宮,從那一日起,我在宮中的日日夜夜眾覽了無數醫書,終於找到了一種世間最不容易察覺的毒藥。”
“皇上的榮寵,金銀珠寶源源不斷的賞賜。讓我有機會拿了重金讓秦七出宮為我尋來調製這種毒的高人。”
慕容修看著她絕美臉上飄渺的笑意,不禁捂住心口,半天才問道:“是……是什麼毒藥?”
衛雲兮嫣然一笑,輕撫手中的骨笛,紅唇微啟:“苗蠱。”
慕容修俊臉蒼白,不由踉蹌後退一步,怒道:“不!不可能!”
衛雲兮慢慢逼近他,麵上笑容飄渺:“好像是不可能吧。皇上怎麼會中毒呢?皇上不是每天都請太醫請平安脈嗎?每一頓的禦膳都有專門的人拿了銀筷試食。皇上健健康康的,正當盛年,怎麼就會中了臣妾的毒呢?”
她的笑意這時看起來如地底而出的妖姬,那麼媚那麼令人駭然。
慕容修看著衛雲兮,腳底一軟,頹然跌在地上。他眼中皆是不信,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衛雲兮看著他的樣子,眼底掠過厭憎,聲音越發冰冷:“皇上這時候才知道害怕吧?被人不知不覺下毒的滋味如何?這蠱毒的好處就是平日從不顯山露水,也無一絲症狀。任由多高超的名醫都無法斷出。隻有下蠱之人喚醒蠱蟲才能令中了蠱毒的人生不如死!”
慕容修駭然退後一步。他想不到她為了今夜的這一步,早就預謀了那麼久!
“中毒的滋味如何?皇上錦衣玉食,從未試過中毒是怎麼樣的是麼?”她眼中漸漸泛紅:“十年,你可知道淩瀾十年裏每一天是怎麼過的?他十年裏每一日都如你今日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懼中,他日日受黃泉流觴的寒毒侵體。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卻不得不認賊作父!苟且偷生!他一身驚世才華統統做了你慕容家的殺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