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中的流民們看著那草叢中的珍珠卻茫然沒有表情。在這亂世中一顆米都比珍珠金玉還珍貴,因為再珍貴的珍珠此時此刻也解不了饑餓。那些搶掠的大漢們倒在地上哀嚎不已。方才哀求的男子走過去從他們手中搶回了先前被搶走的食物,然後在華泉的馬車旁連連磕頭道謝。旁邊的流民看見地上這些作惡的人狼狽的樣子,紛紛一哄而上奪回方才被他們搜刮去的食物和清水。
山道上鬧哄哄的,誰也不知馬車中的那一雙黑眸淡淡看著這眼前這一切,神色清冷。華泉上前低聲道:“公子不要再妄動了真氣。我們走吧。”
馬車中那一雙玄眸的主人收回目光,微微點了點頭。華泉跳上馬轅正要駛離,忽地身後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他回頭望去,隻見另一輛精致的馬車從山道盡頭疾馳而來。那輛馬車的馬匹是千裏挑一的駿馬,高大有力,看得出是千裏挑一的戰馬。那輛馬車很快便來到了華泉跟前。
華泉盯著這輛馬車,冷冷問道:“來者何人?”
車簾掀開,從裏麵低頭走出一位素色衣衫的素色麗人。她抬起臉來,眼眶微紅看著那頂紋絲不動的車廂。
華泉驚呼:“是衛小姐!”
衛雲兮看著他,明眸轉向馬車啊,聲音微顫:“淩瀾……”
千言萬語她隻化成了這一句呼喚。連風聲都小了帶著嗚咽,哀哀而過。華泉臉色頓時黯然,他亦是回頭看向身後。可是身後的車廂中那一人卻一聲不吭,安靜得仿佛裏麵空無一人。
衛雲兮上前幾步,低聲道:“淩瀾,我來了。”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久,車廂中終於傳來一聲清冷的歎息:“你來做什麼?”
衛雲兮眼中的熱淚陡然滾落,眼前兩人隻隔著一道車簾,可是卻猶如隔了千萬裏。她擦去眼角的淚痕,道:“淩瀾,你不願再見了我是嗎?”
車廂中沉默了許久,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刻都似把她的心放在火上煎烤,痛不可當。
許久,他聲音轉冷,道:“華泉,扶我出去。”
華泉上前撩起車簾扶著他慢慢走出了馬車。兩人隔了那麼多的世事變遷,仿佛隔了三生三世,她終於見到了他。#@$&
殷淩瀾斜斜依在了車廂邊,他穿著一身雪白狐裘大氅,裏麵依然是玄黑錦袍。錦衣如墨,越發顯得他身形瘦骨清俊。他容色極淡,臉頰煞白,唇色近乎無色,唯有那一雙深眸漆黑如星子,俊魅得近乎妖。
他淡淡地道:“今日你也算是見了我了。回去吧。”
衛雲兮愴然淚落,她捂住唇哭得無法做聲。他就這樣淡淡看著她的哭泣悲傷,不置可否。四周的流民看著兩人,一時竟忘了做聲。男子清瘦如修竹,容色俊魅得猶如墨畫描摹而出,而女子傾城的麵容被悲傷覆蓋,看一眼都令人覺得心中酸酸楚楚。
華泉見衛雲兮哭泣,躊躇半天上前勸道:“衛小姐,你回去吧。”
衛雲兮隻是搖頭,那一雙淚眼不舍眼前的殷淩瀾半分。%&(&
殷淩瀾默默看了她一會,轉頭淡淡吩咐華泉:“扶我上馬車。”
華泉看著猶在哭泣的衛雲兮,低聲勸道:“公子,她……”
殷淩瀾微微一頓,淡淡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會回去的。”他說罷踏上馬車,冷冷道:“走吧。”
華泉歉然地朝衛雲兮示意了下,揮動手中的鞭子駕著馬車緩緩地離開。走了許久,他回頭看去,隻見那一抹素色身影依然站在原地,久久凝望。
華泉歎了一口氣,喝著馬車向前趕路。可是過了小半個時辰,身後傳來另一種車轍聲,亦步亦趨,不緊不慢。華泉回頭看去,禁不住對車廂中的殷淩瀾道:“公子,衛小姐跟上來了。”
殷淩瀾靠著車中繡墩,淡淡收回望向車外風景的眸光,淡淡道:“她跟著就跟著吧。由她去。”
華泉搖了搖頭,繼續趕路。這一路上便開始變得怪異。他們馬車停下歇息,衛雲兮的馬車也停下。他們走,她也跟著走。若他們投棧,她也跟著投棧。她不再上前輕易打擾了他,隻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仿佛隻要看見殷淩瀾那輛馬車她就已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