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泉一震,猛地抬頭看著眼前的陣勢。那一句“朝廷鷹犬”令他心中悲憤莫名,龍影司是滿身血債沒錯,但是在這亂世中,若不是這般甘為鷹犬公子如何能活?龍影司如何能存在?!
他想要起身爭辯卻在看見擔架中那一抹蒼白麵容時頹然伏地,良久才道:“隻願佛祖開恩,救我家公子一命!”
老主持看了跪在山門久久不起的一眾龍影司影衛們,冷冷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龍影司統領殷淩瀾滿手血腥,殺人無數,如何能讓我寺中的佛醫去救?你們走吧!不走的話,寺中的武僧武藝雖不佳,但是對你們這些鷹犬走狗之流定要全力以赴,力保佛前清靜之地!”
華泉抬頭,眸光掃過手持僧棍的僧人,冷笑一聲:“龍影司若要殺你們早就滅門了!今日我們以誠意求大師相救,自是不會動大師們一根毫毛。但是……”他頓了頓,眼中掠過深重的戾氣,一字一頓道:“但是若你們見死不救,任由我家公子死這佛門前。不殺盡你們這些隻會念經卻假仁假義的光頭賊禿不足以為我家公子償命!!”
朗朗天光下,最後一句從他口中迸發而出,天色仿佛都要黯淡下來。白眉老住持被華泉的話驚得退後一步,四周的武僧也被他這一句簡簡單單卻煞氣滿滿的話驚得心底一寒。
“你們!……”白眉老住持驚怒交加:“你們膽敢?!”
華泉握緊手中的劍,冷笑道:“天下間沒有我龍影司不敢做的事!大師既然知道我們龍影司的名頭,就應該知道眼前躺在這佛門前的人是誰!公子一死,龍影司幾百幾千號殺手群龍無首,住持大師慈悲為懷,當不願意看見我們這些人為禍人間吧?!”
老住持麵上一陣抽搐,眼前跪地的華泉不過是少年,可偏偏那一身淩厲的殺氣直衝而來,他手中無一絲裝飾的長劍此時看起來竟令人膽寒,仿佛下一刻就拔劍出鞘,讓這滿門僧人們血濺五步。
“阿彌陀佛!”一聲沉鬱的佛號從佛門中緩緩傳出。
這一聲平靜祥和,空遠大氣。頓時將劍拔弩張的氣氛消釋無形。眾人紛紛看去,隻見一位白色僧衣的僧人緩緩從山寺中走出。他大約三十多許,麵容光潔白皙,五官清俊,寶氣團繞,觀之可親。
“佛門淨土怎麼有打打殺殺呢?師兄,他們是誰?”那白衣僧人溫和對老住持問道。
老住持似對這年紀隻有他一半的年輕僧人十分尊重,回禮道:“如淨師弟,這些人是龍影司,是慕容拔狗賊手下的鷹犬走狗,不能讓他們進寺中啊!”
華泉一聽老住持的話,頓時明白。原來這五淩峰是在前朝蕭氏王朝建立時由衛雲兮的父皇捐建的,所以他們都是忠於前朝的。而五淩峰地處偏僻,加上慕容拔大肆清洗前朝餘孽,所以他們一眾僧人為了避禍更加與外界不通。眼前的僧人不知衛雲兮的身份,也不知殷淩瀾與前朝的瓜葛,更不知如今龍影司已叛了南楚。這段緣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華泉急忙轉頭對那白衣僧人道:“如淨大師,你要相信我們,我們龍影司如今已不在慕容拔老賊手中!就連慕容修那狗皇帝也來追殺我們!我們公子其實是好人!”
如淨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們說你們是好人,方才怎麼會以滿寺僧人的性命相脅?”
華泉額上急出涔涔冷汗,丟掉手中的寶劍,伏地磕頭道:“方才是我言語不敬,請大師們心懷若穀,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如淨笑意不改,道:“可是貧僧方才聽著施主的話,不像是隨口之言。若貧僧今日不救你家公子,你們一定會血洗山門是不是?”
華泉想說不是,可是不知怎麼的在這含笑若蓮的高僧麵前卻不敢輕易矢口否認。
他良久才慢慢道:“公子若真的死了,我們也定會追隨公子於地下。”他話音剛落,身後龍影衛們紛紛低頭。一股無聲的悲痛漸漸彌漫而來,山風也嗚咽,天光似也黯淡不少。
如淨垂下眼簾,輕歎一聲:“好,貧僧會救,但是你們都不能進寺。”
華泉大喜過望,一聽這話心卻一沉,急忙膝行幾步,懇求道:“我從小伺候在公子身邊,就讓我進寺吧!”
如淨正要為殷淩瀾把脈,一聽這話,頭也不回淡淡道:“你們一個個身負殺孽,若進寺中平白的玷汙了佛門淨土。你若要進寺也可以,受一百杖就算是洗去你身上罪孽。”
華泉一聽臉色頓時灰敗。這山寺門口的一個個武僧人高馬大,手中僧棍烏黑發亮,不知是什麼木做的。這一杖下去普通人不死也半條命去掉。他就算是有功力護身,也無法在一百杖下安然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