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微顫,在夜風中聽起來格外淒涼。
衛雲兮搖了搖頭:“六七歲之前的事,我都幾乎忘了。淩瀾說,因為那些記憶太慘痛了。父皇被殺,太子哥哥被殺,母後也被殺……”她不忍再說下去。
“所以,你真的忘了我?……”慕容修猛地住口,忽地哈哈一笑:“天意弄人啊!”
他深眸看著她,久久不語。衛雲兮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寒毛豎起。
“雲兮,沒事的。你一定會想起我的。”慕容修忽地握住她的手,衛雲兮想要掙開卻始終掙不開他的掌心。
她怔怔看著他眼底的堅定,忽地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能想起來。”衛雲兮看著眼前的似有些不一樣的慕容修,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淩瀾叫我不要想。他說我想起來會受不了……”
“可是這不公平!”慕容修忽地斷然道,眸色帶著不甘,一字一頓地道:“雲兮,若是你想起我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衛雲兮一聽心中升起荒謬感,她搖頭道:“不會的。殿下,事情已發生過如何能重頭再來?……”
她用舊日稱呼想要喚回他的一絲絲舊日情意。可慕容修眼中的固執卻令她猛地住了口。
慕容修看著眼前清麗的素顏,伸手緩緩撫上,低聲自語道:“你怎麼會忘記呢?雲兮,雲兮,你為了我受罰,你為了我帶來各種好吃的糕點。雲兮,你是那個冰冷皇宮中唯一讓我感到最溫暖的人。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個地步呢?”
衛雲兮隻覺得他略帶粗糙的指腹在自己的臉上輕撫而過,她心中黯然長歎一聲,別過了臉去。
良久,隻聽慕容修道:“夜深了,好好休息一個晚上吧,明日再走。”
衛雲兮靠著樹幹,閉上了眼卻毫無睡意。過了不知多久,身旁窸窣聲響起,慕容修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單薄的身上。衛雲兮手一動,卻終是不忍丟掉他的外衣。#@$&
如此一夜無眠到了天明。第二天,天蒙蒙亮,慕容修起身收拾馬鞍,為水囊灌滿了清水,收拾了吃的幹糧和野果。衛雲兮坐在樹下看著他忙忙碌碌。
她忽地問道:“你要把我帶到哪兒?”
慕容修頓了頓,不回頭道:“自然是南下。”
衛雲兮想了想,如今已是衢州以南了,慕容修若要躲避蕭世行的追捕,肯定要逃到西南苗疆一帶,那邊山多叢林多,行蹤不容易找到……她想著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若是真的去了西南,離了中原。到時候大山茫茫,苗疆毒蟲毒蛇四處遊走,寸步難行,那她更沒有半分希望能與殷淩瀾團聚了!
慕容修收拾整理好,一回頭看見衛雲兮怔怔出神,臉色煞白。他走上前,眸色掠過關切,問道:“是不是傷處疼?”%&(&
衛雲兮心念電轉,低了頭點了點頭:“很疼。”
慕容修輕輕掀起她肩頭纏著的繃帶,看了一眼,道:“傷處還腫著,自然還疼。忍一忍就好了。”
衛雲兮隻是不語。
慕容修見她神色萎靡不振,改口道:“你先歇一會,我去再找一找草藥。”
衛雲兮點了點頭。慕容修見她總算肯答應自己,微微一笑:“那你等著。”
他說著翻身上馬,徑自去尋草藥。衛雲兮見他走了,急忙從懷中掏出匕首繞到了樹幹背後削去樹皮,在光潔的一小塊樹幹上咬牙刻了幾個字。小半個時辰後,慕容修回來帶來了不少草藥。他為她換藥重新包紮,不知他帶來的草藥中有什麼草藥敷上冰冰涼涼,肩頭的紅腫疼痛頃刻間消退了不少。衛雲兮長舒一口氣,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肩頭的骨頭斷了,估計也要一兩個月才能長好。
她心中一會歎氣一會發愁。
慕容修忽地一把抱起她放上馬背。衛雲兮沉默看著他。慕容修避開她的目光,道:“雲兮,走吧。”
衛雲兮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茫茫密林,心中深深地發起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