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去!”衛雲兮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斷然拒絕。她摸索著站起身向後退去,想要離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更遠一點。
“那你想去哪呢?雲兮?”慕容修問道。
“我什麼地方也不想去!我要找淩瀾!”衛雲兮心底的恨意頃刻被驚恐所替代。他到底要帶她去哪?為什麼不放了她?她明明眼盲成了廢人,為何他還不放她走?
“你不能去找淩瀾。”慕容修慢慢走近,刺鼻的藥味靠近,他的聲音柔和卻令她害怕:“雲兮,你已經失去了對我的記憶,難道你還要徹底不看了我的臉?假裝從此不認識我嗎?”
他把藥碗湊近她的唇邊,聲音溫柔不容抗拒:“雲兮,喝藥!”
衛雲兮再也忍不住,猛地退後一步,咬牙道:“我不!我寧可我的眼睛瞎了,我也不想被你天天困著!你讓我去找淩瀾!我要去尋他!”
她話還未說完,下頜一緊已被他牢牢扣住,藥汁順著她的口灌入。她不由咳嗽起來想要掙脫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卻如鐵箍狠狠掐著她的下頜,把半碗藥都灌入了她的口中。
衛雲兮心中又怒又悲,想要吐出藥卻反而不得不嗆進了更多。他終於放開她,衛雲兮猛地跌在了地上大口喘息。
慕容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冷道:“我不許你走,也不許你盲了。從今日起,你若不喝藥我就這樣讓你喝下去!”
衛雲兮悲憤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已成了他的禁臠,不許逃也不許不聽從他的意誌。她從未這般恨過一個人,恨得心都要擰起來。
房中一股沉默蔓延開來。不知過了多久,衛雲兮被他扶起來,她想掙脫他的手,可是卻反而被他的手握得更緊。
“雲兮,南楚江山已沒了。我不能再沒有了你。”他為她拭去唇邊的藥渣,為她整理鬢邊的亂發,神色溫柔得如尋常恩愛夫妻。衛雲兮看不清他麵上的神色,隻能定定看著眼前虛空。
“雲兮,在建王府中還有宮中,我們還有歡喜的時候,你都忘了嗎?”他把渾身僵硬的她摟入了懷中,不顧她眼底茫然和恨色。
歡喜的時候?衛雲兮自嘲一笑,那樣的歡喜中帶著忐忑、小心翼翼、虛以委蛇的試探。王府中未來及出世的孩子,那城樓上一劍兩斷的夫妻恩義,衛府的抄家,衛國公的自盡,衛雲衝不甘怒瞪的眼睛……他都忘了,可她還未忘。
“為什麼不讓我死呢?”她喃喃自語道。眼前這樣的痛苦生不如死。
“雲兮,不能說死。要好好活著。”慕容修摟緊她,低聲道,“我們還有那麼長的日子可以過。我們還能重頭開始。雲兮,我失去了皇位,隻剩下你了。你不要再抗拒我的好,好不好?”
衛雲兮心神忽地恍惚,是誰在耳邊說,雲兮,我要你好好活著,隻要活著就好……她忽的在這個時候明白了那人卑微的要求。
活著,所有的人都死了,父皇死了,母後死了,太子哥哥死了,衛夫人死了,小小的衛雲兮死了,圓慧大師死了……一個個前朝的故人在他們眼前一個個如秋葉般凋零,一輪輪的血洗前朝餘孽,她在無知無覺的衛府中寂寞的成長,而他在外為了她,不斷手染血腥,隻為她好好活著……
隻有見慣了生死,失去過所有才明白活著兩個字卑微卻沉重的分量。
“好,我喝藥。”衛雲兮忽地道:“可是我不去濱海之郡。”
慕容修看著她平靜下來的麵容,心中喜憂參半。他問道:“為什麼不去?”
衛雲兮清冷一笑:“因為我不想死了都埋骨他鄉。我死也要死在了這一片他能看到的地方。”
她轉頭看向慕容修,輕聲道:“去西南苗疆吧。總有一天淩瀾會找到我,把我救出來。他永遠也不會傷我負我。他才是我衛雲兮值得一輩子愛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