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沒有買牛肉丸。”單曉筱一邊行走，一邊看著群裏廖萱發來的生鮮APP截圖，她把那張訂單劃來劃去地看，忽然側頭問江潭：“對了，你喜歡吃爆漿芝士球嗎？”
“還好，我們去看看超市有沒有。”
江潭其實對這種熱量高、口感粗糙且膩的食物並無好感，認為它們走了滿足饑饞者口腹之欲、帶來瘋狂攝入卡路裏之歡愉的捷徑，真正優良的烹飪產品，並不依賴過量的油脂和醬料。但她也承認，人總是需要放肆縱容自己的，粗糙的快樂本身並無過錯。
江潭心裏想的是，單曉筱這麼問說明她自己喜歡，那就應該去買。
兩個女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接下來的購物計劃，漸漸走到了地下超市附近。江潭頭一次穿得如此樸素地來到人多的地方，她並沒有覺得十分不自在，反而有些慶幸，畢竟這些大超市顧客雖多，大都是居住在本地的老年市民們。超市是生活類機構，比不得那些被國際品牌占領的大商圈。江潭聯想到以前自己和雅濟去逛街的時候，每每走在繁華高檔的商場樓下，都會成為眾多街拍攝影師的目標。
狹道的對麵走來另外兩個人，江潭首先看到其中的路離離，於是中斷了談話，抬臂打招呼時，順便輕碰單曉筱的手肘。
路離離起先並沒有看到江潭，她顯然剛剛結了賬出來，手中領著一個超市專用塑料袋，正偏過頭去和身旁拖拉杆箱的女人說話，江潭覺得那女人似曾相識，直到距離縮小，她才想起女人是路離離的姑姑，半個月之前也來過宿舍七樓，當時還和江潭打了個照麵。
“不要提我媽了，我不喜歡她。”路離離與江潭她們擦肩的時候，仍在和姑姑講話：“再說了，我跟姑姑你更親，我從小就喜歡你。”
江潭雖然心中好奇，依然佯裝沒有聽見，大大方方地叫住路離離：“離離，你回學校？”
“江潭，曉筱！”路離離轉過頭，看見並肩行走的兩人連忙止步，她從手中的塑料袋提帶裏分出兩根線繩，將一個扁方的禮盒拎起來展示給她們看，笑著說：“你們還要去超市嗎？我已經買好葡萄酒了，看群裏的食材也差不多，要不我們一起回去吧。”
“阿姨好。”第一次見到路離離姑姑的單曉筱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一直低著頭往前走的女人終於抬眼，麵容較之半月前似乎又滄桑了些，她擠出一個苦澀而善意的笑，啞啞地對單曉筱和江潭點頭：“你們是離離的室友吧？你們好。”
“姑姑，這就是小潭，這是小單。”路離離耐心地介紹室友們，說罷又抬頭看向江潭，用目光征詢她是否一起回去。
“不了，你先走吧，還可以看看廖萱她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江潭婉拒了路離離的提議，又解釋道：“我們想再買一些丸子類。”
於是女孩們互相道別，江潭和單曉筱邁進超市的報警門。
超市的門口和冷藏區之間有一段距離，江潭估摸著單曉筱已經走遠，在嘈雜的音樂聲中用勉強可以聽得見的聲音問單曉筱：“你剛才聽到了嗎？路離離和她姑姑說的話。”
“沒有，怎麼了？”單曉筱顯得有些不解。
“她說她不喜歡媽媽，跟姑姑關係更好。”江潭知道探討別人的私生活不妥，但她現在已經把單曉筱視作可以信任的對象，聊天之時也就放下了許多死規矩。
“我聽說過。”單曉筱靠近冷飲櫃，稍稍壓低聲音，不顧江潭流露出“這你也聽說過”的驚奇神色，興奮地說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她的媽媽據說是個單身女強人，在事業上特別厲害，但是很少陪伴女兒，常常把女兒交給親戚照顧。所以，路離離跟媽媽不親近也是可以理解的。”
“哦。”江潭沉吟著，逐漸想通了一些事情，難怪路離離生活條件不錯，著裝打扮也很有品位，卻有一種通透而孤單的氣質。江潭想起路離離剛才展示給她們看的那盒紅酒，她認得那種酒，是一個名叫“貓先生和喵小姐”的品牌所產的幹紅葡萄酒，一盒共五瓶，都是恰好夠一人佐餐時飲用的mini裝。
江潭還知道這種酒不貴，一整盒五瓶不過幾百元，質量卻屬於低價新酒裏的上乘，性價比極高。路離離挑選它無疑是最合適的，外行者往往認為，陳酒象征著名貴，新酒則是工業化的廉價，然而事實上，新酒和陳酒的口感均有好壞之分，名貴酒和輕奢酒也有各自的評鑒標準。將太過奢侈的酒拿到女大學生的聚餐上不合實際，且有欺負不懂酒者之嫌，選擇太廉價的飲品，又不能迎合每個人的品味，而這一款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