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沒有收到那個信封?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許知落忽然流下一串眼淚,她抬手去抹,越抹眼淚卻越多,於是她起身離開座位,跑進703宿舍去了,期間還撞到了餐桌角。塑料餐碟裏的肉丸因為桌子振動而亂棍,低啞地支支吾吾著。
“什麼信封?”江潭有些不明所以,她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錯怪了人,準備追上去把事情說清楚,許知落卻已經關上了703宿舍的門,還重重地落上鎖。
留在餐桌旁的廖萱著急地盯著703宿舍,她沒有回答江潭的問題,反而問江潭:“你沒有收到我發的消息嗎?”
“沒有!什麼消息?”江潭感到疑雲重重,她根本不知道什麼信封,這兩周內都沒有和廖萱有過網絡上的聯係!
“我好像知道信封。”看上去與此時完全不相幹的單曉筱,這時忽然開口:“上個禮拜,我在門口的地板上撿到過一個,以為是……江潭掉在那兒的東西,就隨便收起來了,後來就忘了這回事。它現在應該還在我那,我去拿。”
“不用了!”廖萱急忙攔下要起身的單曉筱,匆匆解釋道:“那是知落和江潭之間的事情,還是讓她們倆當麵說開比較好。”
“江潭,知落當時不好意思找你,就寫東西托我轉交給你,我之前好幾次去找你,你都證據不在宿舍。禮拜天的時候,知落發消息問我,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她,我才想起來那個信封的事,就趕緊回到宿舍,發現你仍然不在,就把東西從門縫底下塞進去,然後發消息讓你回來的時候留意一下。”
江潭和路離離對視一眼,她們倆完全不明白廖萱在說什麼,隻有單曉筱知道信封的存在,想取來那個信封查看,卻被廖萱攔著無法起身。
“其實知落以為你已經知道全部真相、相信你已經原諒她了,她今天特別開心,還說以後要和大家好好地相處。她可能沒有想到你會問微博ID的事,以為你是故意想揭露她,讓她難堪……看來我不該那麼草率,江潭其實沒有收到那封信,我們幾個人之間肯定存在什麼誤會。”
“什麼……知落為什麼要讓我原諒她?”江潭愈發地聽不明白了,她忽然捕捉到又一怪異之處:“等等,你說她認為我已經原諒她了,所以,你當時發給我消息,並且收到了我的回複?”
“我收到了啊。”
“什麼時候的事情,QQ還是微信?”江潭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那次QQ被盜之後,自己的社交賬號仍然在盜號者的掌控之中!
“QQ。稍等,我找出來給你看。”廖萱快速地翻找著對話列表。
路離離和單曉筱也湊過去看,與此同時,703宿舍傳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許知落應該也聽見了外麵的談話,她從房間裏走出來,腳步聲傳到了江潭耳中。
廖萱:“知落有東西讓我轉交給你,我臨時回來一趟,把它塞在你們宿舍的門底下了。請你原諒知落,她沒有壞心。”
江潭:“我知道了,沒關係。”
對話發生的日期是2018年12月2日上午,也就是禮拜天。所以江潭在監控錄像裏的記錄完全真實,那個從樓梯口出現、匆匆進出703宿舍、在702宿舍門口停留片刻的身影,其實是回到宿舍取信封,之後又把信封塞入702宿舍門縫的廖萱!
廖萱回到宿舍的時候,“世界艾滋病日”活動的組織者們正好在樓下設攤發放紀念品,所以廖萱收到了那個安全套,順手將它塞進錢包裏。廖萱並不是故意隱瞞中途回宿舍的行為,而是她默認了江潭是知道自己中途回來過的,於是把江潭詢問她“上午在哪裏”的問題,自動轉化為“上午大部分時間在哪裏”了。
這樣看來,廖萱也沒有問題。那麼新的謎團出現了——既然廖萱確實隻是塞了信,那麼禮拜天上午並沒有人進入702宿舍,“落月”是如何拍攝那張窗外街景的?莫非,他們一開始推測出的拍攝時間就是錯誤的?
江潭打算暫時拋開這個問題,先搞清楚自己和許知落之間發生了什麼。此時許知落已經回到餐桌旁,眼角猶有淚痕,神色卻平靜了許多。
未等許知落講話,江潭開門見山地問:“你是‘落月’嗎,為什麼要做那些事?”
“我是……‘落月’?”許知落聽完江潭的問題,露出錯愕的表情,她怔了片刻,用怯懦而肯定的聲音說:“不是,我當然不是‘落月’了。”
“那麼你為什麼要道歉?”單曉筱在和江潭回宿舍的路上,已經對“落月”事件有所了解,她急忙追問許知落。
“江潭……”許知落望向江潭,目光焦灼而無助,像是在為當眾說出實情而作心理準備,她最終還是小聲地說了:“江潭,我的微博ID是,‘蝸牛托舉著兩隻眼睛’。”
江潭驚愕萬分,她強忍著沒有讓那聲“什麼”出口。生氣倒是談不上,江潭隻是覺得難以相信,就在剛才的短短幾分鍾內,江潭想到了許多種可能,有好有壞。她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把怯懦寡言的許知落,和那個開朗活潑的網絡粉絲“蝸牛托舉著兩隻眼睛”聯係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