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不會有假,完全是不認識。
原來擦肩而過那一瞬,不是冷漠和疏離,而是真的不認識。
“你在想什麼呢,想的那麼入神?”顧昇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程瑜瑾看著他,笑著搖頭。
不是她刻意要對顧昇隱瞞,而是她清楚與李承璟有關的事,會讓眼前這個大男孩緊張。
她不想讓他增添煩惱。
“在想過幾天去醫院看望程女士,她是指著我罵還是會依舊平靜……”程瑜瑾沉聲說道。
去醫院看望程母,是她此行回國的目的。
盡管自己身上的刀傷是因她而起,而胸口那永遠都抹除不掉的傷疤也是由她導致。
可她畢竟是自己的生母,是給了自己生命的人。
雖然程瑜瑾並沒有多留戀這個人世間。
她以為當初那幾刀,會讓她死去。
可她還是活了下來。
她的生和死,從來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醫生說了程阿姨這半年都沒有再暴躁過了,情況應該是好轉了不少……不過她要是通過檢測恢複過來了,隻怕那些看守她的警察會帶她去監獄……”顧昇說的亦是實情。
“看她自己的選擇吧,我們母女情分已盡,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了。”程瑜瑾說道。
昔日那刀刀刺進自己身體的疼痛,她記憶猶新。
記得她是自己的母親,亦記得那日的刀傷,永遠都不會忘記,也無法抹去。
隻是如今的她,再也沒力氣叫那個女人一聲‘媽媽’。
因為,她們之間的母女情分已經隨著那幾刀,徹底斬斷。
剩下的,隻是斬不斷的血脈情。
程瑜瑾回國時要對程母做最後的處理,畢竟醫院中她還是程母的監護人。
而顧昇一去半年和家裏不告而別,他需要回去解釋清楚很多事情。
解釋他當初為什麼辭去有著大好前途的機長工作,解釋他為什麼在國外呆半年幾乎不和家人聯係。
他想帶程瑜瑾一道回去,因為她便是所有的解釋,但被拒絕。
“我之前住的房子半年沒住人,現在肯定全都是灰,我得回去搞衛生……”
“那也沒事,跟我住一起……”顧昇剛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但又覺得不妥,“咱們可以住到附近,這樣相互有個照應。”
程瑜瑾笑了笑:“你回去指不定要挨批,我可不想看到你的囧樣。”
顧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是,我怎麼能讓你看到我不帥的樣子呢。”
兩人在公園裏繼續走了一圈,最後顧昇將程瑜瑾送回公寓,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看著他上車,程瑜瑾嘴角的笑容漸漸消散。
自己要怎樣做,才能不傷害他?
似乎,有了這半年的相處,不管自己做怎樣的決定,對他而言都是莫大的傷害。
可是她從重傷中醒來,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便是顧昇。
陪不陪伴,相不相處,都由不得她做主。
程瑜瑾歎了口氣,捋清情緒拿著久違的鑰匙將公寓大門打開。
空氣中盡是灰塵的氣息,但是隱約還能嗅到屬於曾經的存在。
她挽起衣袖,開始了大掃除。
將床上四件套全都換新,程瑜瑾卻遲遲沒有坐到床上去。
這張床,承載了她過往太多回憶。
床頭櫃上還有一片黑色鑰匙,是李承璟曾經留下的。
程瑜瑾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她簽署離婚協議後,他酒後擅自闖入,做了不應是分手男女做的事,第二天酒醒後歸還了這套房子的鑰匙。
三年,她和李承璟那段婚姻,整整三年有關家的回憶都是在這裏。
暫且住下吧,這房子終究是要賣掉的。
將那過往的一切全都賣掉,不留痕跡……
“咚咚咚”有人敲門。
程瑜瑾疑惑不已,自己才剛回來怎麼就有人來?難道是顧晟?
她不做過多猜測,連忙摘下身上的圍兜去開門。
隻是門口站著的人,卻讓她瞳孔驟然緊縮。
是李承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