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的一個男人壓在她身上,她還能走路。

宗冼廷就站在二樓,雖然是夜裏十一點光景了,可樓下的紅燈籠亮的煞眼,他清晰地看到沐青溪強撐的臉上露著擔憂,露著責備,又露著心疼。

心疼?

宗冼廷冷冷地哼一聲,不知為何,手心發癢,心情莫名不爽。

他轉身,去翻找了一包煙,又找到打火機,倚在窗邊,一邊吸煙,一邊看沐青溪以瘦弱的肩膀艱難地將宗佩銘移到路邊。

他沒喊人下去幫忙,隻是冷冷地看著。

沐青溪將宗佩銘挪到路邊後,沒有伸手攔黃包車,有黃包車過來,她笑著說了些什麼,那些黃包車師傅又拉著車走了。

外麵有風吹,四月的成州,晚上偏冷,今日宴席,沐青溪穿的是旗袍。

很難得,這個女人會穿旗袍。

從她進宗家開始,宗冼廷都沒看她穿過這種時尚、大方,又特別優雅的衣服,她每回都穿老式的古裙,保守的像山裏的村婦,胳膊和腿都包的嚴嚴實實,這倒是頭一回,宗冼廷看她穿旗袍。

露了一小截肩膀,露了一小截腿部,大概是外頭太黑,大概是那燈籠的光太紅,顯的她的皮膚特別的白,白的深入人心。

宗冼廷盯著沐青溪的小腿看了一會兒,又盯著她雪白的胳膊看了一會兒,最後抿抿唇,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煙是上等的萬寶路,不粗糙,很精致,尼古香麻痹著神經,可感管似被記憶勾起,回到了那一天那個小門後,他吻她的場景,然後,穀欠望奔騰而來。

宗冼廷狠狠閉了閉眼,用力掐滅煙,往窗外一扔。

他冷著臉,轉身要走,卻在轉身的時候餘光看到宗佩銘踉蹌一下沒站穩,差點跌倒,被沐青溪慌張著一抱,他二人抱在了一起,臉貼著了臉。

宗冼廷深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那一對貼著臉的男女身上,垂放在身體一側的手霎時攥緊。

原本要走的腳步就那般定住了。

大約三分鍾,或者更長,有一車黑色轎車停在了他們的旁邊,蔣葉推開門下來,又打開後車座的車門,跟沐青溪一起,將宗佩銘塞進了車裏。

等宗佩銘坐穩後,沐青溪也跟著進去,然後,車門關了。

那輛轎車揚長而去。

宗冼廷一動不動地看著,等轎車消失很久很久之後,他才又從煙盒裏掏出一支煙,倚在窗邊吸了起來。

可此時此刻,再怎麼吸煙也壓製不住心底驟然騰起的那一股強烈的情緒!

什麼情緒?

嫉妒!

嫉妒?

嗬!

宗冼廷冷笑,覺得自己活到二十七歲,從沒把宗佩銘放在眼裏過,可從沐青溪來了之後,他心底裏就在莫名其妙地產生不平衡感。

以前宗冼廷從不把宗佩銘這個大少爺的身份看在眼裏,因為,哪怕他是大少爺,他是宗家長子,他也鬥不過他,他想當當家人,還得他宗冼廷點頭認可,他不點頭,宗佩銘這一輩子都跟當家人無緣,然後碌碌無為一生,抱憾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