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繁華依舊,夕陽的餘暉柔柔的灑在紅磚綠瓦上,平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林知秋邁出林府,蕭睿眼望這繁華喧囂,心頭沒由來的一喜。
她在紅彤彤的糖葫蘆咬下一口,駕輕熟路,轉眼便到了一處。
眼中還映著牌匾上“柴氏藥鋪”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耳邊便響起一陣驚雷:“小兔崽子!你還知道來?!”
知秋對上這人眼眸,俏皮一笑,道:“關你何事?我又不是來看你的。”
那人冷哼一聲,擺了擺手道:“算了,我不跟你計較。進來吧,阿爹盼著你呢。”
“好嘞。”很快,知秋進了門。
說起這兩人,知秋但是和他們有些緣分。
十年前,柴凡無意中得到一塊長命鎖,放在家中。豈知一日,他的養子阿菁瞧見了,阿菁隻知這東西貴重,於是悄悄的偷走賣去當鋪。無奈這當鋪的夥計眼尖,一見便知這長命鎖來曆不凡,立馬報官把阿菁當賊抓了,活活打了一夜。
說巧也不巧,後來二人才知,這長命鎖正是林家小姐林知秋的。
十年過去,柴凡也老了。人到花甲之年,脾氣也較真起來。
見知秋過來,柴凡頭也不抬,道:“臭丫頭,幾日不見,今日怎麼知道過來?”
知秋察言觀色,知曉他是和自己置氣呢。便服軟,嬉皮笑臉的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就你嘴甜。”柴凡有點笑意,取出一盒青瓷口脂,遞給知秋,道:“早就做好了,就等著你來取。”
知秋用指尖沾了少許,取水化開,不一會兒,香氣撲鼻。
知秋深深吸了一口,稱讚道:“……好香,可是放了桂果?”
阿菁站在一旁,沾沾自喜道:“那是,這桂果得來可不容易。全長安隻有寧府的花園有,多虧我托人……”他滔滔不絕的講了一陣,忽的一頓,問道:“等等!你怎知其中放了桂果?”
“我天生便能。”知秋揚了揚眉。
其實她並未誇大,從出生起,知秋便對香味十分敏感。
有一次,林夫人做萬果糕。這糕以多種果汁調味而成,清甜無比,入口即化。可不知是何緣故,林夫人所做的卻味道怪異。那時八歲的林知秋嚐了一口,立即道出是做糕所用的荔枝壞了所致。後來大夥兒一查,原來是因為采購的仆人買了便宜的荔枝,這才鬧出了烏龍。
出了藥鋪,已是黃昏。
夕陽的餘輝染紅了天角,天光海色渾然相融,熠熠生輝。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喧囂也褪去半分。
“讓開!讓開”
耳邊似響起一陣驚雷,街上的百姓一下子轟散開。
一位大娘還沒反應回來怎麼回事,人便被撞翻在地,捂著腰疼的連連叫喚。
自北向南的幾匹輕騎疾馳而來,踏著地麵常年累月形成的車轍,一路煙塵滾滾。
騎馬的皆是一色黑布勁裝結束的男子,氣宇軒昂。
寶駒成陣,無數馬蹄落地,淩亂中的敲擊聲沉沉地在大街上回蕩。
“發生了什麼事?”林知秋拽住一人問道。
那人道:“林家出事了,官兵正抓人呢。”
林知秋心中一落,還未察覺,一句“什麼”便脫口而出。
那人似不願多說,擺手道:“你問我有何用?不如去那西單牆一看便知。”
人人知曉,長安中的西單牆是宮中消息聚集之地。朝中哪位大臣落了罪,宮中哪位妃子生了子,事無巨細,都會公之於眾。
知秋風一般趕到西單牆前,那裏正圍著一大群百姓,人頭攢動。
她一抬頭,隻見那牆上掛了一副畫像。
畫中女子唇紅齒白,眉眼溫柔,挽青白玉簪,風姿綽約。
這人。
——便是林夫人。
腦中仿佛忽的炸開了什麼,知秋怔了怔。
耳邊有歎息的。
“林家竟這麼沒落了,唉,可惜啊……”
有憤憤不平的。
“不可能!林丞相不是那樣的人!去年我家落魄,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和阿娘定會活活餓死!林丞相定不會做出這等事!我不相信!”
有深信不疑的。
“你怎知他真麵目?如今罪證確鑿,一個都跑不了!”
……
直到今日,知秋才總算明白“人言可畏”這四個字。
她一口氣堵在心上,一把向那男子推去。
知秋瞪著他。
那男子也瞪著自己。
百姓聽到動靜,很快被二人吸引,紛紛朝這兒看去。
男子氣的滿臉通紅,揮起拳頭就要衝上去。
正當這時,知秋被人脫力一拉。有人攥住她的手腕,奮力向外拖去。
知秋抬火回望,那人的衣袖在冷風中獵獵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