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晉淵常來這裏,不是為看這塊碑,而是想找出點“靳烽已忘記顧予”的證據來,比如這碑被灰塵蒙身,比如這裏寸草叢生,又比如這墓碑前的鮮花因時過太久,無人換新而腐爛。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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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飛機,顧晉淵便收到了來自醫院的消息,他振奮不已,立刻坐車來到了醫院....
兩年了...
整整兩年了....
那間他兩年來出入頻繁的病房內,幾名醫生正圍著病床上的人檢查及詢問問題,顧晉淵就站在靠門的位置,從兩名醫生的肩縫中看著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的顧予眼簾微睜,還未完全蘇醒的大腦運作緩慢,目光迷茫而虛弱。
檢查結束後,顧予又虛弱的睡了過去,兩小時後再次蘇醒,此次要比先前清醒許多。
看到病床邊的顧晉淵,顧予並不是很吃驚,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一切,此時對他來說就如在昨天,一切都記憶猶新,所以對顧晉淵救了自己一事,顧予並不感到意外...
但當顧晉淵告訴顧予他昏迷了整整兩年時,顧予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醒來後的一整天,除了關於自己的傷勢,顧予沒有問顧晉淵任何一個問題,仿佛他對自己錯過的這兩年裏發生的一切都不感任何興趣。
顧晉淵知道顧予為什麼不去問,以他對自己受傷前後事情的了解,他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必要去在乎那個人了,然而顧晉淵又怎會看不出來,顧予並沒有忘記靳烽。
不僅沒有忘記,顧予心裏,也一定很想知道靳烽的近況,畢竟當初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顧晉淵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把真相告訴顧予,他覺得就算要告訴顧予真相,那這個人也不該是自己,因為他並不想顧予和靳烽複合。
靳烽永遠活在悔痛,顧予永遠不想再靠近靳烽,這是他顧晉淵最想看到的局麵。
然而....
那塊一塵不染的墓碑,以及此刻坐在床邊,目光清頹的凝望著窗外的顧予...
他顧晉淵不是聖人,但也不是賤人,他目前並沒有得不到就毀掉的偏執心態,他隻是想顧予幸福,但又不想讓靳烽圓滿,所以他才猶豫不決。
沉思片刻後,顧晉淵走近了顧予....
“在想什麼?”顧晉淵問道,“我看你維持這樣的坐姿不動,已經很久了。”
“我在想自己什麼時候回中延市才合適...”顧予淡淡道,“我不可能這裏躲一輩子。”
“跟我走如何?”顧晉淵別有深意的問道。
“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我欠你...”顧予輕聲道,“但我做不到餘生為你而活...”
顧晉淵笑了,“你還是老樣子,經曆了這麼多,卻什麼都沒改變。”
顧予沒有說話。
顧晉淵走到顧予身前,背靠著窗戶站著,他看著顧予沒什麼生氣的模樣,輕輕笑了一聲,“你隨時可以回中延市去,且從此以後,你不會再有任何生命危險,袁晟江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顧予抬起頭,滿臉震驚,隨即脫口問道,“那靳烽他現在怎麼....”話到一半,顧予及時收住了。
顧晉淵輕輕的笑了,“我知道,你最關心的就是他。”
顧予看著地麵,沒有說話。
顧晉淵繼續道,“靳烽繼承了袁晟江的位置,雖然這兩年變故不斷,但目前局勢已基本穩定,所以他過的很好,不,不能這麼說。”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顧晉淵輕笑道,“準確的來說,他的精神世界不是很好。”
“什麼意思?”顧予問道。
“這就要跟你從頭說起。”顧晉淵道,“聽完你就明白了...”
顧晉淵將自己在事情發生前後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顧予,包括當初**島上**教堂塌陷活掩了靳烽和袁晟江一事,另外他還很坦誠的告訴顧予,其實他能活下來,也有一半原因是因為靳烽。
“你當初外套內的金屬片應該是靳烽放的,我那名安插在袁晟江手下中的眼線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靳烽並沒有失憶,而是想靠那金屬片,在袁晟江麵前演一出名為殺你實為保你的戲,雖然那枚金屬片被袁晟江的手下取走了,但至少讓我知道靳烽殺你的時候會以怎樣的方式,所以我才又讓那名眼線在你會中槍的部位皮膚上粘上可以擋子彈的東西,在那種無法直接把你救出來的狀況下,就隻有那唯一一招。”
說完,顧晉淵呼了一口氣,“這也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估計袁晟江當時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會出現破壞他的計劃。”
顧予一直沒有說話,他低著頭,一手緊抓著胳膊,像是在克製著某種情緒,最後雙肩竟微微顫動起來。
顧予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