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白似乎聽見了此言,眼中恢複了一分清明,奈何僅僅一瞬,便再次形容俱喪。
他將劍入土,手繪地煞王令,霎時,不識山山體震蕩,花蟲鳥獸競相而出,慘呼之聲餘縷未絕,菩提心頭大痛。
山脊漸漸偏斜,花木盤根而起,巨石紛紛落下,百鳥出林,野獸傍山,隱約現出末日之境。
菩提知道,此乃存亡之際,再不行動,隻怕不識山朝夕作毀。
她打定主意,靈根伸展而下,穿過巉石,以根紮附地心,根係錯綜龐雜,隨著樹身暴漲,枝蓋擎天,再觀之時,山體已被菩提穩住,碩大一株菩提樹已葉抵蒼天,根達地土,創三界無上神威。
菩提再開清口,“神白,莫要妄造殺孽,秉持清正之心,此劫便可過去!”
一旁神白哪裏肯聽她言,他見地煞王令已繪製完成,手撫青鋒,開土破雲,巨力之下,地煞王令層層布滿,所至之處,山土淪陷。
菩提已感靈根之土有動,隻覺大糟,瞬間伸出兩枝,與神白纏鬥一塊。
神白見菩提樹枝滿風而至,兩腳巍峨不動,隻憑兩掌巨力相持,他以黑氣包裹掌心,那菩提枝實在巨大無比,也不知比在下的神白要大出多少倍來,然而即臨之時,卻生生被菩提所隔,再無法動彈一步。
神白被佛氣死死壓製著,而菩提也渾身難受的很,這位仙界神尊果然名不虛傳,居然憑一己之力,同她抗衡。
要曉得,她的力量不僅是阿難不識山的力量,還兼並娑羅城內萬法諸佛的力量,而他居然一個人就能與之戰成了平手。
菩提深吸一口氣,她看著來人,眼輪忽轉,細瞧之下,她的眼底滿是三山五嶽,浩海奔騰,那裏乾坤朗朗,佛音潺潺,遍地蓮花,一輪明月初生,璀光四溢。
神白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端坐在海上的一方土台上,眼前是一梭月輪,照射的波海華光萬丈。他的身邊盤坐一位佛者,三千青絲傾瀉,眉間一朵紅蓮,於這白練月華之下,煆生一派妖嬈。
神白開口便問,“尊者,此處何地?”
菩提緩緩開口,“此處乃貧僧靈識之海。”
神白再問,“我緣何到了此處?”
菩提:“謹遵我佛法旨,替神尊清理孽障。”
說完,菩提玉指一道白光纏繞,那清冷的手指已點上了神白的眉心,神白生生定住,他隻感覺到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柔軟,還有腦海內的一片白光。
接著,他的雙眸已經閉起,閉起之前,耳內響起一段歎息,音色清泠無華,卻藏三界罕見的悲憫。
等到白光落盡時,神白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重新回到了仙俠世界。
一切似乎都沒有被改變,逍遙府、雲夢澤、道劍宗,數萬子弟於山間往來穿梭,他的宮殿在整座山的最高位置,而神白一直閉關打坐,也不屑出門,便拿出法寶玄光鏡看了看,山上山下,一切盡在眼中。
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又似乎不同了。
神白不自覺的將手搭在心口的位置,莫名的,心髒處缺失了一塊,可是,他似乎又不曉得缺失了什麼。
而在距離點玉山萬裏之遙的一座小山上,一座道觀剛剛落下不久。
這裏是梧蒼山,聽著名字挺霸氣,可梧蒼山隻是一座風景靈秀的小山,比起首屈一指的點玉山、比起巍峨雄闊的羅峰山,那差的簡直不是一點半點。
恰是這樣一座靈氣不夠充裕、氣勢不夠磅礴、物華天寶不夠繁多的小山,也坐落了一支門派。
該門派的創始人連今是個散修,心性隨意,往梧蒼山強落下道觀後,給這片貧瘠的洞天福地起了個‘紅毛’的名字。
於是乎,山下的人都曉得了,梧蒼山上出現了一個紅毛派。
但也僅限於山下的人曉得而已,這等寂寂無名的小門小派,放進江湖裏,根本就是吊車尾。
可誰也沒料到,恰恰是這吊車尾,會在不久後,與首屈一指的仙門魁首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