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地縛靈渾身黑氣大冒,一團團渾濁汙垢的煞氣如同颶風在空中旋轉,將屋內破壞得一塌糊塗。
紙龍凶性不改,搖首擺尾,不一會就將地縛靈撕得七零八碎。
嘩!
像是鐵鏈被強行扯斷的脆響,地縛靈先是鬼軀一震,下一刻嘴巴張大發出桀桀地狂笑聲,鬼軀轟然爆開。
一個縮小了百倍有餘的鬼頭從黑色煞氣中射了出去,穿過了牆壁、橫梁、屋頂……在夜空中瘋狂胡亂地飛舞著,再也沒有約束。
“我出來了!我終於出來了!”
那聲音是如此狂喜,接近歇斯底裏。
古峰起身,向外望去,就見到那頭顱一邊飛舞,一邊冒著黑氣,漸漸潰散於無形了。
擺脫了束縛自己的大地,地縛靈執念超脫,再也不存了。
這時紙龍一雙龍目轉動,又落到了古峰身上,如同小孩子的眼睛一般純淨無暇,沒有半點雜質,但此時其中卻充滿了戀戀不舍之意。
它在空中遙遙朝著古峰點頭,似是在磕頭拜謝,隨後發出一聲長鳴,轉而衝天而起,蜿蜒飛舞,留下一道道曼妙的弧跡,逸散出道道白氣。
一聲聲長鳴,聲音越發微弱,透著不祥的氣息。
……
淒厲的慘叫,悠長的龍吟,城東頭一角的範圍不知道有多少住戶半夜被驚醒,一些還亮著燈火的人家慌忙間趕緊吹滅蠟燭,生怕招來什麼邪祟。
“夜遊神,安在?”
縣城正中央一座香火鼎盛的大廟空氣震動,傳來威嚴的沉喝聲。
“城隍老爺,小神在此!”
“速去探查城東槐安小居,查明來報!”
“領命!”
廟門口掀起一陣陰風,其中包裹著兩道手持哭喪棒的黑影呼嘯而去。
……
剛剛出生就要死亡,紙龍哀鳴,盡是悲愴之意。
點化生命的長短,取決於我賦予的靈性嗎?
古峰看了樹枝滿園的大槐樹,生氣深藏,陡然心中一動,大喝一聲。
“青龍甲木,續命長生。此時不附,更待何時?”
紙龍雙眸靈動,似乎聽懂了一般,連連點頭,空中一個盤旋,猛然直撲老槐而去,身影漸漸無形,與之合而為一。
槐樹無聲震動,葉子落盡的枯黃樹枝上冒出了一絲絲綠意,樹皮龜裂如披龍鱗,樹枝向四周延伸,生機深藏,如臥龍沉睡,等待蘇醒。
古峰微微一笑,轉回屋內安然睡了起來。
庭有龍槐,可緩緩入夢矣……
……
“槐安小閣這凶宅又有人入住了?”
忽然間兩道驚疑不定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陰風呼嘯中有兩道人影成型,遠遠望來,不敢靠近。
“那地縛靈似乎得到了超脫!”
“這還不止!院內充盈正氣,令我等無法靠近!”
“凜冬已至,老樹抽芽!必為高人!速速回報城隍大人!!”
……
兩道模糊人影重新化作陰風,呼嘯而去。
不一會,廟宇中就有金鍾大呂的聲音回蕩,赫赫威嚴。
“將此事記於縣誌·搜神卷,以待後觀!”
……
天色漸漸大亮,沉寂一夜的縣城恢複了人氣,城東的街頭巷弄裏早已到處都是蜚語。
“喂!你聽見了嗎?昨晚那聲鬼叫!”
“當然!那麼大的聲音誰沒聽到!”
“聽說昨天槐安小居那所鬼宅又有人居住,是真的嗎?”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可憐的書生,估計是來縣城趕考,沒想到卻把小命給丟了!”
……
眾人沸沸揚揚,各種猜測都有,質疑、惋惜、可憐……眾生百態,不一而足。
“咦?什麼香味?”突然一聲驚呼聲。
“你胡說什麼呢?這大冬天萬木凋零,花草枯竭,哪會有香味?”
“不,你仔細聞一聞!”
“咦?真的有!”
……
人群中掀起一陣轟動。
這香味並不濃厚,卻聚而不散,透著清甜之意,回蕩在口鼻之間,讓人渾身暖意,如沐夏日之光,驅除了渾身的寒意。
眾人嗅著嗅著,就不自覺靠近了過去。
越走,他們越是驚疑。
因為他們發現不知不覺中就離他們口中的凶宅槐安小居的方向越來越近了。
慕然間,一樹淺黃入目,香氣濃鬱如霧,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他們抬頭一望,就見到一棵大樹立在院中,青翠滿樹,生機盎然。
一片綠海中更有淺淺黃花如星星點點,溢滿樹梢,探出牆頭,隨風洋洋灑灑,飛黃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