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周的目光在薑雲麵上停了幾息,忽然笑出了聲。
待薑雲略含好奇地看過去,賀周道:“殿下真是不客氣。”
明燎慢條斯理地回答:“人盡其才。”
賀周聞聲挑眉:“太子妃的麻煩夠多了,殿下就當真毫無憐惜?”
明燎輕笑:“瑾之此言,就小瞧了太子妃。”
薑雲失笑,輕輕低下頭,不參與這兄弟二人間的機鋒。她手頭之事的確不少,但繁雜事務環環相扣,歸根到底,也不過一件而已。
自太子大婚起,京中發生的種種變故皆為黨爭,在日複一日的陰謀詭計並不新奇。
剝絲抽繭細察之,終究也隻是朝堂歲月裏,一樁平平無奇的小事。
這番話若是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難免有爭權奪利,排擠同僚之嫌。賀周自然不是這樣的人,所以薑雲選擇靜觀其變。
而賀周麵上隱有風雲積聚,他深深看向明燎,直言不諱:“襄王到底在查什麼?”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急於追問:“和我有關?”
明燎緩緩道:“你以為,襄王會蠢到在這種時候將矛頭指向你?”
賀周冷嗤一聲:“當然不會,那殿下何必遣我出京?”
“瑾之性情如火,偶爾卻也該緩一緩。”明燎笑著搖了搖頭,“太子妃與陵陽侯府的關係不是秘密,而瑾之也另有重任,將此事交給她,豈非皆大歡喜?”
賀周已有三分不耐,他卸了力向後一仰,再次倚住樹身:“罷了,臣領命。”
他無疑是最了解明燎的人,東宮的家務事不容置喙,明燎的決定也不會更改。無論太子言中有幾分真,幾分假,賀周都找不出質疑的理由。
旁聽了許久的太子妃這才開口:“薑雲領命。”
被明燎激起的閑怒無從發泄,賀周態度陡轉,平靜地說道:“你不惜以苦肉計逼我回朝,又在多事之秋命我離京,怎麼,太子殿下,終於肯相信我了?”
他竟不顧薑雲在場,直直說出了本不該告訴旁人的事實。
然而時至今日,薑雲早已不是在京中無家無族,無親無友的外鄉人,對賀周無意間透露出的真相,她本就有些猜測。
故而賀周話音一落,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難怪長戍北地的少年將軍,會在賀家案發之前回到京城……
明燎沒有計較他的冒犯:“瑾之心中已有答案。”
賀周怒急反笑:“進退有度,洞察人心,不愧是太子殿下。”
明燎坦然任他指責,仿佛一切本該如此。
薑雲稍稍皺起眉。
信任二字對他們兄弟而言從無異議,他們爭的已不是眼下之事,也不是賀周回京的內情。
偌大庭院再次寂靜,直到明燎扶案起身:“這件事到此為止。”
賀周提步就走,竟不等明燎允準,也不曾向他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