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燎似乎被她取悅,肩頭霜雪終於消融,在薑雲的明眸裏,他一身凜色化作春風,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隻有一次。”
薑雲挑眉,滿麵懷疑。然而明燎坦蕩堅決,並不容人質疑。
片刻之後,她稍稍垂下頭,顫著肩開懷一笑:“好吧,殿下眼裏的試探,與旁人心中所想一定不同。”
明燎未再開口,隨她任意猜測。薑雲也收斂了任性,無意再行爭辯。
太子明燎……膽大包天。
隻有一次……他指的當然不是眼前所為。在明燎看來,這個危險的決定甚至不能算是試探,他不怕皇帝發怒。
薑雲無法克製好奇,他究竟做過什麼?
然而她不可能得到答案,索性便不再問了。
馬車平穩地馳入宮門,歸途的終點,又是一程日暮。
他們本該在此時分別,明燎卻反常地邀薑雲同赴書房。
薑雲問道:“殿下有事吩咐?”
明燎輕笑:“有一封信,該給你看一看。”
薑雲多了幾分興趣,但她隨機意識到,明燎手中與她有關的信,應當隻有一封。
他們大婚之後,徐太傅托人送來的那一封。
若為其他事,明燎大可直言,不必遮遮掩掩。太子殿下的言辭機鋒皆有目的,他想觀察薑雲的反應,這封信就必然牽扯到她。
好在這一段路並不長,既不足以讓薑雲看破真相,也就不會將她的心思暴露給同行的太子。
明燎的書房清淨素雅,在薑雲看來,這實在不像太子殿下的棲身之處。
每一個讀書人都有一間這樣的屋子。她知道明燎飽覽群書,但卻很難想象,他會日日待在這裏。
他好似出鞘的利劍,氣勢淩霄,鋒芒畢露,他何曾如此靜雅溫和。
薑雲不曾掩飾目光,坦然地觀察著這間稱不上特別的書房。
上次來到此處,她與明燎皆有心事,無暇顧及身外之物。而在明燎到來之前,薑雲雖有一陣短暫的獨處,但也不可能在主人未置之時,失禮地探究他的領地。
直到他再次接納了她,作為妻子,薑雲終於不必拘於陳規。
明燎似笑非笑地看向毫不客氣的太子妃:“想說什麼?”
薑雲的確有話要說,但她的聲音很輕,如自言自語一般:“此處之陳設,似乎很久不曾動過了?”
明燎慵懶地收回目光:“孤出生之時,東宮種種已如今日,從未有過變更。”
這當然不可能是太子長情,那便隻能……
薑雲若有所思地問道:“這算陛下對您的期許?”
君子端方,溫文爾雅,曾經的太子名聲如許,倒很襯這間典雅靜室。
明燎唇邊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輕慢:“不要妄議帝心。”
這便是猜錯了。
薑雲遮住眸底的感慨,緩緩將心思平複。
世事無常,人心易變。
此刻,浮現在薑雲心中的,已不止麵前的東宮,還有她告別不久的將軍府。那座將軍府與賀周的氣質截然不同,也遍布他人的味道。
眼前的宮殿,自太子出生之日就已經屹立皇城,而宮外的將軍府,也並非賀周親力監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