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才前一天剛走,第二天就又巴巴的過來了,跟塊巨大的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
寧木子一見他就覺得頭疼,自然也擺不出什麼好臉色來,偏生張秀才並不在意,還是硬要黏上來。
早上是不需要送飯的,工人們大都在家吃過了,寧木子隻用到工地上監工一會兒就行,等估摸著沒什麼事了,也就可以撤了。
寧木子到工地上去的時候,張秀才就死活非得跟著,她想裝作沒看見,不理睬跟在身後的張秀才,可惜一路上的人都看見了。
寧木子跟陳奶奶在前頭走,張秀才就在後頭跟著,早上村民差不多都起來耕作了,離得近了看見這三人,背地裏不停指指點點。
寧木子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別人愛說什麼就隨他們,張秀才是個讀書人,麵皮子本來就薄,被周圍人指著看了一會兒,麵子就有些掛不住了。
張秀才刻意放慢兩步,同寧木子拉開一點兒距離,即便如此,也不能消磨周圍人看熱鬧的心思。
好不容易到了工地上,沒了周圍那惱人的目光,張秀才才覺得好受了些。
工地上散著三三兩兩來早了的工人,或蹲或站,就等著人到齊了後好一塊開工。
工人們見了寧木子,自有人上前來打招呼,寧木子也都笑著一一應下。
等待的間隙,大家無事可幹,目光都鎖定在了寧木子跟張秀才身上,看著八卦解解悶,所以表麵上看著一片平靜,大家心裏都抱著各樣的心思。
陳寡婦端著碗出來,先是朝建好的地基上瞅上兩眼,接著一轉頭就盯上了張秀才。
好奇看了兩眼,瞧著是個文弱書生,遠不如先前見過的盧延,會寫字的小白臉,在她們這種農婦的眼中,遠不如能獵熊的大英雄。
陳寡婦在心裏遺憾的歎了口氣,又轉身回了自家院子裏,“砰”的把門一關。
張秀才隻覺得莫名其妙,壓低了聲音在寧木子耳邊悄悄道,“你這新鄰居看著有點兒奇怪。”
說話的時候,兩人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閑著看熱鬧的工人明顯興奮起來,連落在兩人身上的目光都熾熱了幾分。
寧木子沒有背後說人壞話的習慣,也不喜歡離陌生人太近,她不著痕跡的往前走了兩步,拉開同張秀才的距離,麵上依舊雲淡風輕。
張秀才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回複,今早他來找寧木子,對方的反應就一直是這樣冷淡,幾次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之後,張秀才心中挫敗。
工頭扛著工具慢悠悠的走過來,一看,工地上的人就差他了,急忙跟寧木子道歉,“哎呦,我這今天起的太晚,給完了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寧木子也很是寬容,大方道,“下次不要再來晚就行。”
工頭使勁點頭,心中感激。
張秀才在旁看著心裏就不是滋味兒了,寧木子今日跟他說的話全加起來,竟也不如跟這工頭說的多。
說不清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張秀才用那隻還沒好全的腳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毛遂自薦道,“這兒有什麼活我能幫忙嗎?反正我現在也是閑著!”
“你?”工頭不信任的眼神上下掃視了張秀才一遍,看他這幅文弱的樣子,嗤笑道,“小哥還是回去繼續寫文章吧,我們這兒的活可不適合你!”
張秀才心裏不服,賭氣道,“我還什麼都沒幹呢?你怎麼就知道我不行?!”
寧木子聽罷趕緊上前,替張秀才向工頭解釋,“大哥可別聽他的,他這腳都沒好全,能在工地上做什麼?我一會兒就把他給帶走!”
工頭還沒來得及點頭,就看張秀才拖著兩根長長的木柱子往前頭走。
那柱子是留著蓋棚子的時候做支撐的,裏頭水分還沒曬幹,他們自己抬著都困難,張秀才這個看似文弱的小白臉居然把兩根都拖起來。
人在極度悲傷或憤怒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潛力是無窮的,起碼張秀才此刻就是這樣。
他腦子裏一心想著怎麼讓工頭和寧木子高看自己一眼,早就忽視了手裏柱子的重量,拖著走也不覺得累。
旁邊看著的工頭都震驚了,他一臉驚訝的看著寧木子,“盧娘子,這……我覺得沒問題啊……”
寧木子也剛剛才反應過來,她也沒想到,這張秀才力氣能有這麼大,遲疑了一會兒,猶豫道,“那好吧……”
張秀才成功將兩根木頭拖到了地方,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神色隱隱帶著興奮,“怎麼樣,這回可以留下來嗎?”
“當然!”工頭鼓勵的拍了拍張秀才的背,讚賞道,“我們這兒,就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