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付延銘將手邊的文書合上放到一邊,接著才道,“下月秋獮,官員可帶家眷一並前往。因為要提前準備,所以這些天就得上交隨行名單,你想一道去嗎?”
秋獮便是皇帝秋日舉行的狩獵活動,為的是彰顯國運的興旺,以及國家的富足,到場的淨是王公貴族。
付延銘本就身份高貴,更何況今年還打了勝仗,平定了邊界的動亂,南國雖然重文輕武,可也從不懈怠有功之人,寧木子作為將軍夫人,這才有了一同前往的資格。
“秋獮啊......”
寧木子臉上湧上向往之色,圍獵場上,說不定還能有幸見到當朝的皇帝,便是見不到皇帝,也能見到不少的王公貴族。
寧木子過去隻是個平頭老百姓,可如今有了見到當權者的機會,自然想一睹其風采,更何況她本就愛玩兒,秋獵場上定然十分有趣。
付延銘一見她神色,便已知曉她心中答案,立刻便道,“那等明日統計,我就將你一並寫上。”
寧木子眼中立時透出興奮,不住的點頭傻樂。
晚間的時候,安頓下來的福叔特地到院中來看望寧木子。
在王伯的操辦下,福叔已經煥然一新,原本身上那件不少補丁的衣服也換了,如今身著一件得體的嶄新長袍,頭發和臉都專門的拾掇過,倒是顯得年輕了好幾歲,自然要比初到府中要體麵。
此次特地前來,福叔為的就是感謝寧木子,“小姐,多謝您了!我老頭子也算是有了個安定的地方,往後老奴一定盡心帶您查案,咱們要早點兒讓少爺洗脫冤屈!”
寧木子倒沒急著管查案的事兒,而是問道,“福叔,您在這兒府上住的可習慣?”
“習慣,有什麼不習慣的呢!”
過去寧府簡陋的柴房他也一住二十多年,如今有了幹淨的院子和得體的合身衣服,又有什麼不習慣的呢?
就是遺憾,再也不能像在寧府那時,輕易的來到少爺的院子裏了。
“那就好。”
寧木子點過頭,臉上表情放鬆下來,這才試探性的問道,“福叔,我之前忘了問您了,這會兒倒是想起一樁事情來。我爹他......年輕的時候有沒有喜歡的女子,抑或是紅顏知己?”
福叔的表情微頓了頓,眉間擰出一個“川”字,像是在冥想,片刻之後才搖頭,“應該沒有,老奴跟在少年身邊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他對哪家姑娘上心。”
退一步講,若是真有了心儀的姑娘,依照寧家的財力物力,早就可以成親了,那就沒有後來盧母什麼事兒了。
寧木子心中念著那條藕粉色的帕子,心念一動,接著問道,“那花樓呢,父親可否去過花樓?”
福叔的臉色立刻就變得極為難看,一幅受到巨大侮辱的樣子,“小姐,您怎麼能這麼問的?少爺他從來就不是這種人!”
寧木子頓覺有些尷尬,見福叔像是真的動怒了,這才趕緊道,“您別氣,我隻是隨口問問,看來是我自以為是了。”
福叔臉上的怒意才消解了一些,不忘對寧木子強調,“少爺是老奴這輩子見過最光明磊落的君子,絕不會去那種醃臢之地辱沒身份!”
“是我不對,是我想錯了。”
寧木子連聲賠笑,等福叔怒氣總算消解,這才狀似好奇的問道,“福叔,您與我父親是如何認識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能有如此深厚的情意,實在令人羨慕!”
提起過去的事,福叔臉上現出一點深遠的懷念,臉上也柔和了幾分,“少爺他救過老奴的命,是老奴的救命恩人呀......”
福叔當年是被家人以二兩銀子賣給人伢子的,當初人伢子說好的是帶他去京城的有錢人家做下人,以後過上吃飽穿暖的生活,可到了京城,卻發現他們去的並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而是缺苦力的黑作坊。
作坊裏大都是如他一般苦命的小孩兒,每日隻能悶頭幹活,根本就吃不飽飯,福叔到那兒沒多久,幹活的時候累暈過去了,作坊老板以為他死了,拿塊兒破布卷了卷就扔到亂葬崗去了,等福叔後來命大的活過來之後,隻能在京城街頭要飯。
冬日寒雪,他裹著破布在牆角瑟瑟發抖,正是路過的少爺見他可憐帶他回家,府上的下人常常欺負他,少爺幹脆將他留在了自己身邊做貼身隨從,從此再不被人欺負。
又憶起往事,福叔眼中依然閃爍著水光,動容道,“少爺是個好人,隻可惜好人沒好報,最後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