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楊兩家最後的聯係,終於算是斬斷了。
餘歡喜將長鞭收回繞了幾圈拿在手上,回身,不看兩側的歡呼,徑直走到了呆滯的楊正剛麵前站定。
楊正剛還在驚愕中,麵無血色,瞳孔無焦,甚至都沒發現餘歡喜站到了他麵前。
“阿朱。”餘歡喜出聲,伸手。
“來了。”
阿朱擠了過來,解開身上的小包袱,裏麵是個錦漆長匣,遞了過去。
她不知道這裏麵是什麼,是姑娘出門時給的。
餘歡喜的出聲終於讓楊正剛回神,他定定地看著她,滿腔的怒火卻要死死強壓,壓到他整個人的麵目都猙獰了起來,雙目赤紅。
餘歡喜迎著他讓人心顫的目光麵不改色地打開長匣,最上麵是個信封,她拿過信封,下麵裝著的,是一整匣的大額銀票。
“這是十萬兩銀票。”她覺著楊正剛也沒有接過的意思,直接遞向一旁的楊大夫人。
她也沒有立刻伸手接。
楊大夫人覺得這餘姑娘太嚇人了,真的,昨兒還輕視她,晚上就受到了來至她的嚴重驚嚇,現在倒好,連公公的刀都被她抽成兩截了,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貪財也得有命拿才是!
她脖子一縮,平日裏盛氣淩人此刻居然小心翼翼了,“給,給我們家銀子做什麼?”
“賠償。”
餘歡喜:“楊不凡確實挑唆人來我家放火了,但那人有點無能,剛潑了油還沒點上火就被抓住了,所以我家實際上沒有什麼損失。”
楊大夫人眼睛都瞪圓了,你家沒損失你把我家整個外院都砸了?!
餘歡喜把匣子塞到楊大夫人手裏,不理會她的一臉悲憤,抬眼看向臉色更加難看的楊正剛,舉著手裏的信封,道:“這裏麵是戶部的存條,你拿這張條子,可以去取無根鐵,量足夠你們再鍛一把刀。”
“無,無根鐵?”楊正剛沙啞的聲音震驚到有點結巴。
“是的,無根鐵。”
餘歡喜點頭。
當年餘家人如數戰亡,喪葬後餘歡喜回祖地,很多重要東西也跟著運了回去,但有些東西,價值過於貴重,哪怕軍隊護衛也不能全然放心,所以都進了國庫聞人家代為保管,其中就包括了無根鐵。
這個鐵尋常人無用,但在武者心裏,和聖物無異。
當年陪著餘疆四處征伐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的紅纓長木倉,就是用它鍛的。
至於它和玄鐵誰勝誰負,因為兩者都很稀有,並沒有真正比試過誰也不知道,但單就名望而言,無根鐵更勝一籌。
餘歡喜直接扯過他的手,將信封放到他手裏,也把鞭子遞了上去。
楊正剛手一震,不明所以看著餘歡喜。
這鐵還能說是斷刀的賠償,那這鞭子呢?
今天過去,這根鞭子就徹底揚名了,聞名天下那種。
他不接,餘歡喜直接塞了過去,掛在他手上,剛剛還威猛無比的長鞭,這會子隨意掛在手上,莫名有些滑稽。
餘歡喜退後一步,看著他。
“既然已經分開,既然你們已經自立門戶,那餘楊兩家,那還是斷得徹徹底底比較好。”
斷得,徹徹底底?
楊正剛看著明明是女兒家的嬌媚眉羽卻一片沉靜的她。
那把刀是餘疆鍛的,所以她拚著大鬧一場也要把它弄斷。而這個鞭子,是當初父親贈她的,所以哪怕它是即將聞名天下的稀世珍寶,也毫不留戀地塞了過來。
楊正剛看著看著,思緒有些恍惚。
看著她,明明一個姑娘,怎麼好像看到了餘家男子的豪爽和大氣。
“至於楊守城。”餘歡喜笑了笑,“今天沒有見到他有點遺憾,同時我也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沒有禮數的直呼他的名諱。”
“對於他當年的做法,我理解但不認同,不恨也不原諒。”
“但我覺得,男子漢頂天立地,敢做就要敢當。”
“梟雄也是雄。”
“希望下次再見,哪怕是麵子功夫,我也能喊他一聲鎮國大將軍。”
這餘家人都走了,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散了,趙無瀾一臉喪氣地跟在老祖身後,上了馬車還沒緩過來,趙老爺子笑他:“人姑娘都沒舍不得,那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什麼呀?”
趙無瀾覺得那銀子賠了就賠了,那鞭子呢?那是楊守城自己送出去的,憑什麼還回去?還有那無根鐵,是刀自己承受不住,憑什麼賠它!
趙老爺子悠悠喝了口茶,笑問:“那你覺得餘姑娘這人如何?”
“豪爽大氣!”這四個字脫口而出,趙無瀾都沒思考的。
“這就是了。”趙老爺子再道:“鞭子也好無根鐵也好,一個是她不想要的,一個是她用不到的,兩者價值再珍貴,對她而言沒用就是沒用,既如此索性都給了出去,既成全了名聲,也少了他人的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