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1 / 3)

外麵都快傳開了, 皇後不知道嗎?

許蕙心當然知道。

尤其當太子今日二次拜訪將軍府依然好似沒有任何進展而獨自呆在東宮時,她的臉色確實說不上好,沒有當眾發火, 把所有人都攆了出去。

聞人稟方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個人坐在內殿窗前, 冷著一張臉, 手裏的帕子攥得緊緊的。

他笑著走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

抬手阻止了她的起身, 坐到她的對麵。

許蕙心看著他的笑臉, 心中鬱氣更盛,為他斟了一杯溫茶, 放下的聲音有些重。

“您還笑得出來。”

現在好了,人人都知道太子被嫌棄了。

許蕙心一直挺滿意這個兒媳的, 雖然餘家現在已無主將,但當年功績誰也不會遺忘,還想著等大婚後好好教導她一番宮中生存之道,誰知人還沒瞧上呢。

她就不明白了。

太子文韜武略樣樣出眾, 龍章鳳姿更是不必言表。

現在除了太子,還有兩位皇子已經入朝,但朝中一切安穩,其他皇子沒有想法嗎?

他們當然有。

但他們也知道根本沒戲,能把聞人間拽下太子之位的幾率萬不足一。

不僅是皇上的看重,還是多年來他自己拚出來的政績, 這樣實權在握深得人心能力出眾的太子,他的地位誰也撼動不了。

這般優秀的兒郎,餘歡喜怎就不願意了?

“朕倒覺得這樣很好,還盼著餘家丫頭再多鬧幾回呢。”

許蕙心震驚看向他。

聞人稟方抿了一口茶才道:“聞人家並沒有那麼高高在上。”

是,皇上是天下最尊貴的人, 理應在山巔聖地享眾人朝拜,龍子鳳孫,生來就和常人不同。

但聞人家不太一樣,聖祖名安帝人人都知他和餘疆是拜把子的兄弟,聞人稟方自己也和餘琅一同長大的,好到能穿一條褲子。

誰不知道名安帝當年在朝上被餘疆指著鼻子罵呢。

誰不知道聞人稟方從小到大就沒幹過餘琅呢。

這樣丟麵子嗎?

不丟,反而皇位坐得更穩,因為這樣更讓人覺得有情有義。

許蕙心抿唇不言,聞人稟方身子往前一探,神色鄭重了許多,“而且你沒察覺到,這段時間,太子愈發少言了麼?”

許蕙心當然察覺到了,哪怕隻是每日請安,她也能感覺到太子較之往日沉默更甚。

她都如此,日日和他交流政事的聞人稟方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聞人稟方歎了一口氣,低低道:“穩重是好事,寡言也是好事,但太過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太子一心為政事,這也是好事。

可他一心撲在政事上,其他任何事都放到一邊,每日都耗費無數心神,現在看著無妨,上了年紀問題就出來了。

聞人稟方一點都不希望器重的大兒子‘英年早逝’。

“朕就盼著餘家丫頭能給他能添些人氣兒。”

“再有。”聞人稟方挑眉,“男人追媳婦兒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嗎?”

“太子也是男人,這姑娘是他自己想求娶的,多求幾次怎麼丟人了?”

又不是什麼道德品行相關的大事,最多一場笑談罷了。

“最主要的,餘家男人都是雙眼皮大眼睛的,朕就等著了,等著餘家丫頭給朕生個雙眼皮的孫子孫女了!”

“嗤。”

他說起這事,許蕙心終於忍不住了,掩唇偷笑,宮裏這麼多皇子公主,不論誰生的,竟然都是單眼皮,這事也是奇了。

聞人稟方一直嘀咕單眼皮雙眼皮的事兒,想要個雙眼皮的崽都快成他的執念了,許蕙心笑著笑著,心中鬱氣也跟著散了。

皇上說的是。

這事嚴格算起來,不過一場笑談,根本牽扯不到丟人上去。

最後若成了,還能是一樁美談。

而且,當年舊事也湧上心頭。

當初餘家的噩耗傳來,外人隻知皇上罷朝數日,哀慪不絕,而陪在皇上身邊的自己才知道,何止哀慪,更是幾度吐血。

聞人家和餘家從來不是君臣,而是摯友。

如今外人都在等,在等宮裏的反應。

其實皇上的反應已經出現了。

這孫大人和六殿下去楊家‘打劫’這事兒誰不知道。

皇上擺明了更偏向餘家。

行,皇上那邊妥了,那中宮呢?

這些年隨著太子的長成,威勢愈發重了,誰都沒想到,太子栽的第一個跟頭,竟然是在親事上麵。

兒子被嫌棄,中宮反應如何?

中宮是什麼反應他們還不知曉,但平王府的花貼已經送去了一品大將軍府。

正在折騰吊床的餘歡喜接過花貼,滿綠為底,初荷嬌嫩,很是漂亮。

打開一瞧,是平王府的小郡主聞人盈月邀她賞玩十日後的荷花宴。

正在往地裏懟木頭的阿朱一腳將木頭踩進地裏半截,她探頭看了一眼,隨即覺得無趣,又繼續埋頭幹活。

姑娘這麼懶,肯定不會應的。

誰知餘歡喜拿著花貼想了想,點頭,對著阿碧道:“去告訴送帖子來的人,就說我應了。”

“是。”

阿碧福身,領命去了。

“姑娘你不是不樂意出門嗎?”阿朱抬頭看向她。

餘歡喜蹲下繼續錘榫卯,神色淡淡道:“總要出去一次的。”

…………

聞人盈月得到會準時赴約的答複後,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真的好想和餘姐姐玩,她實在是太帥氣了,以後話本上的女將軍都不用想象了,直接想著餘姐姐就行。

雖然還有十天,但她已經開始興高采烈琢磨流程了,心裏想著餘姐姐既是行武的,倒也不必行令,玩些其他便好。

心裏很快敲定了好幾個遊戲。

卻又想到一事,提著裙擺小跑進了正院,飛撲進平王妃懷裏。

“阿娘阿娘,要不要給餘家姐姐送些衣裙釵簪去啊?”

這餘家姐姐才從芙蓉城回來,想必家裏並沒有京城女兒時興的款式。

“不用。”平王妃撫了撫她的發,“餘家好東西多著呢,你那小庫房擱她家裏都不夠看的,最多款式舊了需要重新打磨雕琢,十天也盡夠了。”

“再有,芙蓉城是不如京城繁華,但亦是錦繡之地,說不得她就愛穿那邊款式,為什麼非要迎合咱們的喜好?”

“也是。”聞人盈月笑眯眯道:“餘家姐姐生得好看,她穿什麼就是時興,也不必順著當下的來。”

平王妃看著小女兒一臉的驕傲自豪,點了點她鼻尖。

“就這麼喜歡餘家丫頭呢?”

“當然!”

聞人盈月坐直身子,正要豪情敘述自己對餘家姐姐的洶湧崇拜,又見婆子來報。

說許燕然許姑娘派人來討花貼了。

“她消息倒是靈通。”聞人盈月嘀咕了兩句,自然是給了。

事實上,就算許燕然不來討,這帖子也定會送去的,兩人關係很好。

許家隻是第一個,後麵趙、胡、孫家等的花貼,聞人盈月也派人送了過去,都應了。

這場小宴才剛派帖,風聲已然喧囂。

聞人盈月小郡主自不提,那許家的許燕然,可是翰林大學士許大人的長房嫡孫女,她更是皇後的親侄女,如今太子親事不明,中宮一直沒有表態,許家這個時候站出來,代表的自然是皇後的態度了。

那中宮到底是什麼態度呢?

而後麵的趙、胡、孫三家那可是明晃晃的餘家舊友。

甚至後麵楊家、小孫家竟然也收下了花貼。

這些又是楊將軍一派的人,這餘家姑娘把楊家砸了這事如今正在風頭上呢。

這場小宴,已經眼見的是場大戲,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於是自認有資格參加平王府小宴的,親近的自然好,派人去要張帖子便是,那不親近的,也想法設法的要參加,也不止閨閣女兒了,連新婚不久的年輕婦人也爭著要來。

這種熱鬧可不能錯過了。

不過一個時辰,平王府就被很多人包圍了。

餘歡喜知道平王府這會兒肯定很熱鬧,因為肯定很多人來湊熱鬧。

這事早有預料。

畢竟在楊家出了那麼大的風頭,再加上聞人間的數次登門,現在那些人對自己的好奇心就跟貓兒似的,怕是要撓門了,就讓他們看吧,最好一次看個夠,免得以後扯一堆莫名其妙的由頭來找自己。

不過穿什麼好呢?

餘歡喜一邊折騰吊床,一邊想著那日該如何打扮。

阿朱看了看她,悄悄出去吩咐了幾句。

很快,京城內各大成衣樓就派了婆子登門,手裏拿的都是最好的衣裳冊子,餘歡喜終於也享受了一回貴女該有的待遇,她給了阿朱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阿朱挺著小胸脯驕傲的接受了這個誇獎。

不過她翻看一番後,沒有特別滿意的。

畢竟是幾十年後回來的人,現在這些款式,在餘歡喜看來,確實不夠亮眼。

自己倒也能再做新衣裳,隻是裁剪便罷了,主要是上麵的刺繡十天顯然不夠,而好的繡娘,一時現找也麻煩。

買賣不成仁義在,餘歡喜的茶水錢給的豐厚,婆子們也興高采烈地說著吉祥話告退。

人散去後餘歡喜坐在椅子上出神,餘光忽然瞥見茶案上半人高的緋紅鬥雞群彙立屏,顏色格外鮮豔奪目,餘歡喜看了好一會,眼前一亮,終於想到了一件衣裳。

聞人間已經一下午都沒出東宮了,也不見人。

聞人律並不知道這事,他隻是聽到外麵的熱鬧,生怕嫂嫂受了委屈,跑來給聞人間通風報信,結果東宮的大門都沒能進。

他呆呆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又聽福壽說太子爺好幾個時辰沒出房門,還誰都不敢。

難道——

大哥被嫂嫂拒絕了,正躲屋裏生悶氣呢?

越想越有可能,有心想給大哥排解一番,又不敢硬闖,他原地想了一會兒,抬腳就往禦書房去了。

聽完小兒子對大兒子的擔憂,聞人稟方當即起身往東宮去。

聞人律還挺高興,父皇去開解大哥也行,他哪裏知道,負著手往東宮走看似慈父模樣的聞人稟方,其實是看熱鬧去的。

好想知道從來麵無表情的大兒子生悶氣是什麼樣子!

皇上親至,福壽自然不敢攔,他還不讓人通報,悄無聲息地就進了內殿,無聲繞過屏風,就見大兒子正在書桌前奮筆疾書。

書案上已點燭台,聞人間專心致誌,燭光暈染側顏,眉目陰影加重,看起來更加俊美無雙。

聞人稟方的表情一瞬間就垮了。

這哪裏是生悶氣,這不就是他平時辦正事時的樣子嗎?

小六這個崽子果然一點都不可靠!

聞人間早就聽到了聞人稟方的足音,之所以沒有起身相迎,是為了滿足他偷偷進來的好奇心,緩了片刻,才起身迎了過去,步履正常,神色鎮定,“父皇您怎麼來了?”

聞人稟方沒看成熱鬧,興致怏怏,正準備隨意敷衍幾句,就聞到了聞人間身上濃烈的藥酒味,他神情一定,上下打量聞人間。

“受傷了?”

“不是。”聞人間搖頭,“被踹了一腳而已。”

今天所做之事都有跡可循,與其被追著問,不如自己答。

被踹了一腳?

聞人稟方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主要是聞人間爭氣,自從長大後,別說教他的武師父了,武將都不是他的對手,這幾年已經很少見他受傷了,這突然來了一回,還有點懵。

不過他很快回神,隨即眉眼開始激動。

“餘家丫頭踹的?”

聞人間點頭。

聞人稟方一樂,還想和他交流一下經驗,畢竟自己也被餘琅打過很多次。

等等,不對。

自己和餘琅幹架,還能說是男兒間的熱血。

他和餘家丫頭打架這算什麼?

而且這被踹了也不動怒還躲著不見人,顯然心虛。

為什麼心虛?

“這餘家人是橫,但每次動手都是有正當理由的。”

“臭小子,你是不是跟人姑娘動手動腳了?”

聞人間:“……”

那是夫妻幾十年下意識的習慣動作,根本就沒有多想其他,但這事又不能跟父皇說。

他抿唇不言。

聞人稟方一看這默認的架勢,“哦喲,朕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是個看到姑娘就忍不住的毛頭小子啊?”

“那先前你母後給你折騰了那麼多美人你看都不看一眼的,怎麼到人身邊你就動手動腳了?以前也沒見你這麼不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