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喜在原地站了會兒, 然後扛著鐵鍬默默從東北角換到了西北角。
聞人間再回來時這裏已經沒了她的蹤影,他問都沒問一聲,沉默幹活。
他和餘歡喜都很鎮定, 但其他人鎮定不起來啊!
餘守山等人看著幹活的太子殿下, 不知道是該行禮還是恭請他在一旁歇息?
這姑娘是實在閑得沒事幹了, 她就想幹活誰勸都不聽, 反、反正姑娘是自幼習武, 和尋常女孩兒本就不同, 她要幹就幹吧。
主要是也勸不住。
那怎麼太子殿下也來了呢?
這同在京城,餘守山等人自從主子離開後其實就和皇家沒有任何接觸了, 但住在天子腳下,怎麼可能不知道皇家事呢?對於太子, 他們聽過太多讚美,也知道無數事跡,總結就五個字:人穩話不多。
話不多是真的。
他們眼睜睜看著聞人間一會兒的功夫就將一個角落搬得幹幹淨淨,一人頂兩都是謙虛話, 還能在運石塊的過程中順手幫移栽樹木的工人抬一抬大樹,一手擒著裝滿石塊的木車,一手抬著古樹。
兩邊都巨穩,一點顛簸都不見的。
“哦喲,這個小郎君,是個真懂幹活的。”
老把式湊了過來。
需要清理的地方實在太大, 不僅餘家府兵都在幹活,還請了很多工匠。
餘守山他們震驚到忘了行禮,老把式也不知這幹活的人是太子。
“什麼叫真懂?”餘守山皺眉看他,“我們幹活不利索嗎?”
本來來貴人家裏做活都是小心翼翼的,但餘家府兵本就是一群大老粗, 哪怕披上了一層鮮亮的皮本質也是糙漢子,很快就和工人們打得火熱,再加上這家的主人,一個姑娘家竟然親自下場幹活,他們家做出什麼事都不稀奇了。
漸漸的說話也跟著隨意了起來。
老把式笑嗬嗬道:“你們就是力氣大。”
“你們看那小郎君,搬的時候這麼快還能在堆上去的時候嚴絲合縫。”
“這就是真懂。”
餘守山不樂意了,“咋,堆個石塊就是真懂了?”
“是呀。”老把式斜了他一眼,“這石頭堆得密且穩,不僅搬運得更多,它也不會掉下去呀。”
“草!”
話說到這剛好餘老六推著滿滿當當的小車迅速小跑而過,手很穩力氣很足,就是衝過陡坡的時候頂層兩塊碎石都掉了下來,老六罵罵咧咧撿起來又繼續衝鋒,拐角的時候又掉了。
餘守山:“…………”
不就堆個石頭麼?誰還不會了?
他袖子一擼,領著一群也很是不服氣的餘家府兵們開始幹活,這論腦子,一群人都比不過太子殿下,但這純粹的力氣活,誰也不服輸。
他們搬運的時候認真挑選石塊,堆得可認真,手臂一用力車身平行,堆疊的石頭穩穩當當,動都沒動一下,餘守山得意朝老把式揚眉,老把式搖頭,“你們眼力不行。”
他下把一抬,“你們堆石塊的時候人就已經出發,現要第二趟了。”
他一回頭就看到聞人間推著空車大步回來。
餘守山:“…………”
我就不信了!
“都給我加把勁,要眼疾手快,男人的尊嚴就在今天了!”
“嗷嗷。”
………………
遠在對麵角落的餘歡喜恍惚聽到了嚎叫聲,她偏頭安靜豎了一會兒小耳朵,除了嚎叫也沒其他動靜,她就沒管,繼續幹活。
一個時辰後就喘著氣收工,準備回去癱著了。
她來幹活純粹就是因為沒事幹坐不住,一個時辰就正好,累了就能坐住了。
紅著一張小臉,摘下草帽踩著樹蔭,一邊拿手扇風一邊往東北角走。
人好歹是來幫著幹活的,總要招呼一聲。
誰知回到東北角,這裏原本的一座偏院已經被拆得幹幹淨淨,就剩光禿禿的地皮。餘守山等一群人都癱坐在地上直喘粗氣,看著他們的滿頭大汗,餘歡喜皺眉,“我說了,不必太急。”
這已進盛夏,天熱酷暑,豔陽天做活本就容易暈厥,不必太拚命,請了那麼多人,就是允許慢點來的意思。
餘守山:“…………”
他紅著一張老臉沒好意思說是為了跟太子殿下拚速度,更慚愧的是,還愣是沒拚過人家!
“下次注意休息,別這麼賣力了。”
餘歡喜又囑咐了一句才四下張望,“人呢?”
沒看到聞人間的影子。
餘守山:“拆完這座院子就走了。”
餘歡喜:“走了?”
餘守山點頭。
“沒留話?”
餘守山搖頭。
餘歡喜:“…………”
所以他已經完全正常了?
那,這次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嗎?
餘歡喜沉默了一會兒,好在她本就因為幹活滿臉通紅,也沒人發現她的尷尬,癟癟嘴嘟囔,“就幹這麼一會兒,有一個時辰麼,不如不來。”
聲音雖小,就在她旁邊的餘守山聽清了,餘守山覺得,男人要勇於認輸,所以他艱難承認了,“不是,姑娘,這院子有一半都是殿下拆的。”
人幹的時間少,但效率高,用老把式的話說,人一個時辰頂熟手半天,新手一天的工活呢。
餘歡喜:“…………”
她認真看了一眼這座不算小的偏院地皮,又回頭看了一眼攤在地上喘氣的七八個餘家人,麵無表情地誇獎:“你們可真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