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們兩口子拌嘴也好、噩夢也好,都先放一邊,咱們先得把眼前這件事處理好。”我哥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本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個活頁夾,裏麵夾著一遝老式的信箋。
裏麵的字都是豎著寫的,前半部分是姨公的日記,最後一頁是他臨終前的囑托。
那一頁上就四個字——
送我入山。
》》》
陰陽圈子裏就沒有“太平”一說。
因緣業障、是非因果,總是紛紛擾擾。
現在慕家沈家都是多事之秋,我和我哥不會輕易接受委托。
可姨公的事情,算是我們的家事,不得不親自來一趟。
我們父親的家族是陰商,主要是處理一些上了年歲、沾染陰晦血戾的東西,現在我哥繼承了家業,努力將家底洗白,往文化商人發展。
而我母親則來自於陰陽圈內以坤道聞名的沈家。
沈家大多是女子當家,婚姻也需要男方入贅,而我老爸是慕家的長孫,不能入贅,我母親就拋下繼承人的位置與他私奔了。
那之後,沈家一直是我姨婆沈老太太當家,這一兩年,慕家沈家的恩怨消彌,但姨婆身體越來越差,於是將我推上了沈家“代理家主”的位置。
我們的姨公周老先生,據說是在饑荒那幾年,隨著村裏跑江湖賣藝的人出去討飯吃,機緣巧合之下救過姨婆。
姨婆見他可憐,就帶入了沈家,拜在沈家先輩的門下修行。
那些年月都是苦日子,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長大了,姨公也沒什麼家族壓力,就入贅了沈家。
他們倆沒孩子,互相扶持了幾十年。
年逾古稀的姨公一個月前突然去世了,收到他貼身弟子送來的日記時,我還愣了半晌。
我哥也不敢相信,那個看起來頗有威嚴、對姨婆十分護短的周老先生,怎麼就去世了?
而他的遺願寫得很清楚:幼年離家六十載,願靈樞歸鄉,落葉歸根。
於是,我們沈家按照他的遺願,扶靈樞來到這片陌生的村落。
出發之前我去看過姨婆,姨婆時日無多、時而清醒時而昏睡,仿佛隨時都會仙去。
修行之人,早已看淡生死。
聽我說完事情,姨婆隻是喃喃的念叨道:“小心、小心……小心後……”
後什麼?我聽不清她的話語。
我哥翻閱了姨公留下的日記,提醒我道:“姨婆說的應該是:小心後山。”
他指了幾處道:“你看,這日記裏也提到,小時候就聽說後山不許進去,他離家之後幾十年沒回來,有時收到家裏來信,還說有不聽話的族親小孩去後山玩耍,結果找不到了。”
“……稍後看看情況再說,姨公讓我們‘送他入山’,或許隻是說下葬的意思,你看,周家的人和村幹部來了。”我指了指車子前方。
一隊披麻戴孝的族親,簇擁著一位麵容怪異的男子,正等在村口。
那男子轉向我們,目光有些凶狠。
他……隻有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