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江起雲自稱本座時,他看起來都是清冷而疏離的。

作為仙家尊神,他有需要遵守的戒律清規。

神職所限,統領冥府、撥正陰陽、兩界相安。

我從沒有見過江起雲與人鬥狠。

或許與計都星君、羅睺星君那樣的仙家們打打鬧鬧,多是出於無聊或者一種執念。

他們之間交手也隻是為了爭口氣,打來打去就罵一句蠢材那種,並非真正的立場敵對、你死我活。

可江起雲看向衝默的眼神,明顯不同。

那雙深幽的眼眸中,是真正的清冷無情。

他看到衝默朝外逃走,隻是冷漠的瞥了一眼,並不去追,轉身朝我道:“你的手怎麼了?”

“他剛才發怒,擰了一下,現在動不了了……好像擰折了……”我看了看江起雲的臉色,小聲說道。

似乎有點兒生氣,不過沒有遷怒於我。

他現在對我的脾氣好太多了……

“過來我看看。”江起雲收起長劍,又從我手中將玉如意拿走,放在我的小挎包裏。

“你現在倒是沉著。”他哼了一聲道:“遇到這種事情也沒有哇哇大哭。”

我、我什麼時候哇哇大哭了?!

“看來以後不止要教你掐訣、還要教你練劍了。”江起雲一手扣著我的肩膀,一手輕輕扶住我的胳膊。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學武,我現在骨頭都長硬了,怎麼練劍……練公園裏老太太老爺爺們的太極劍麼……啊啊啊!!痛啊!”

我正好好的說著話,冷不防江起雲將我的胳膊一推,痛得我啊啊大叫,眼淚狂飆。

“哼……隻是把你脫臼的關節給推回去。”他唇角捏著我的下巴晃了晃:“你受了委屈不用憋著,就像這樣,該哭就哭、該嚷就嚷……我再忙,照顧你的時間,還是有的。”

這話戳得我肋骨疼。

曾幾何時,我怕他,我怨他。

我的白天沒有他,隻有夜晚,又驚又憂的等著他踏月而來。

憂他遲來,憂他不來。

當我認真的開始修習道法後,更怕自己的舉動給他增添業障。

神仙也需要渡劫,劫數多了,自然就難逃。

他曾坐忘百年,我哪舍得與他分離百年?

一日不見尚且思之如狂,談何百年。

“慕小喬,你在怕些什麼?”江起雲微微眯著眼,俯身望著我的眼:“從你遇險,到現在,我沒聽到你掐訣念誥,你在怕什麼?”

“……我沒有不念,而是沒有機會。”我垂眸低聲回答。

“你有機會的時候,也忙著淨天地、破煞……手很疼嗎?還在哭?”江起雲伸手抬起我的臉。

我就不該念冥君的寶誥。

那樣阿萌阿呆就不會飛快趕來,也就不會被那異界伸出的巨口吞掉。

“起雲……阿萌和阿呆被那凶獸吃了……”我實在忍不住眼淚,滾落下的淚珠砸在了他的衣襟上。

他身側亮起了紅色宮燈,一盞、兩盞……

這樣黑夜中詭異的光亮為我添加了一絲暖意。

江起雲伸手抱住我,低聲道:“我知道,他門一縷鬼氣先後回到冥府,直衝到我身邊來報信。”

報信?我抬起頭:“他們沒事嗎?”

“怎麼可能沒事……凶獸麅鴞,食身食魂,聲若嬰孩,凶猛狂暴,可飼養……卻沒幾個人能飼養它……”江起雲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