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殯儀館,但這裏的陳列有些突兀。
我哥首先發現了不對——他是學醫的,這裏黑暗的角落中丟棄著一些冰冷生鏽的器皿,更像是太平間旁的解剖室。
“……這裏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我哥帶著手套摸了摸那些老舊冰冷的器皿,皺眉說道:“一間殯儀館隻放一個人?而且這裏哪有保存幹屍的條件?我怎麼覺得像個墳墓,還是被盜的。”
我們慕家祖上倒是研究盜墓的,可是對屍體的了解並不是很專業,現成的鄭專家在這,我看了看白無常,示意他讓鄭專家生魂歸位,讓他來解釋解釋。
白無常倒是爽快,直接收回了鏈子,鄭專家和陳若渾身一震,目光漸漸恢複了清明。
“啊……啊啊!”鄭專家一看自己又回來這裏了,嚇得啊啊大叫,被我哥捂住了嘴巴。
“閉嘴,快說說,這裏什麼情況!”
“這這這、這就是我們沒辦法的情況啊!”鄭專家說話有點兒顛倒:“這這這都成幹屍了!活過來怎麼可能!”
“屍體修複不是能複活啊!那些魔鬼還要糾纏我多久!!”鄭專家轉頭就往小門衝出去!
“喂喂,別讓他亂跑!”我哥忙去拉他。
這裏的小門非常緊窄矮小,鄭專家又略微發福,他擠出去的時候,都沒法伸手將他抓回來。
我哥也跟著擠出去,我緊隨其後。
也就是一二十秒的時間,外麵跟我們進入之前,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世界。
四周一片肅穆,灰暗的霧氣散開,月光灑下如雪的光芒。
鄭專家還沒來得及跑下台階,就無聲無息的撲倒在門口,我哥抬手擋住眼睛,用來適應突如其來的冷白色光芒。
“哥、哥!怎麼了!”我忙擠了出來,抓住我哥的胳膊,將他往邊上帶。
一陣陣戰栗的感覺從身體內部襲來,皮膚冒起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殷肅白沉默的站在殯儀館前,他來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似乎一直在等我們走進這裏,才緩緩現身。
江起雲幾乎是同時出現在我的身邊,他將我一把拉到自己身後,用自己擋住了殷肅白那沉默冷寂的氣場。
白無常微不可見的欠身,戴著高高帽子的頭顱輕輕點了點,笑道:“魔尊大人~~~在世間見到您,還是數百年前了~~~”
殷肅白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還是那一身低調又紮眼的裝扮,看起來像清末民國的貴公子。
然而他明明沐浴在光華之下,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深沉和迷霧縈繞,讓人看不清他的臉、揣測不到他的情緒。
江起雲微微皺起眉頭,低聲道:“殷肅白,你在世間裝神弄鬼,欲做何為?魔界戾氣衝天,你這北方魔尊不穩固氣場,卻來世間行走……如今世間太平日久,雖然欲念日趨渾濁,但並無大規模的征戰殺戮,對你修行無益,何必拋下自己的尊位不顧,而到世間沾染塵埃?”
這話說得,有些顛覆我的想象。
我腦海中的妖魔之界,簡直就是火山爆發的世界末日那種造型,濃霧滾滾、地裂熔岩,寸草不生,殺戮橫行……總之就是很險惡的地方。
原來在尊神們眼中,魔界之尊來到凡俗世間,還屬於“沾染塵埃”的嗎?
殷肅白沉默得像個啞巴,他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垂著的手指微不可見的動了動,站在門口一側的守屍人突然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