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審到這裏,基本進入了死胡同,證據已經全部被銷毀,證人死活不開口。
清淺雖然有合理的臆斷,但是這種臆斷若是說出,隻怕皇上第一個饒不了自己,畢竟關係天威。
坐在西窗下,外頭暑氣正盛,知了一聲遞一聲的喧鬧著,有一點渺茫的嘈雜。重重簾影深一道淺一道烙在金磚地上,虛浮如夢。
難不成這案子就擱置了,皇上定下的一個月的時間已然過了十餘日了。
外頭宮女流雲稟道:“錦衣衛袁大人著人送口信,請姑娘明日去一趟僉事府,明日卯時一刻會有車在宮門口等姑娘。”
清淺問道:“可說了什麼事情?”
流雲道:“送信的人說了一句,似乎是藏紅花的來源有了準確下落,袁大人請姑娘過去商議。”
清淺心中一喜,若能順著藏紅花的下落順藤摸瓜,說不定別有一番洞天。
心中有了指望,暑熱也不那麼難熬了。
第二日一早,清淺辭了皇後出宮。
春成的車馬果然在西角門候著,袁彬從裏頭下來迎了清淺上車。
清淺見車裏涼浸浸的,笑問道:“車裏怎麼這般涼爽?似乎有冰但又未見著。”
袁彬笑道:“聽說你怕熱,我特地在馬車上做了一個夾層,夾層裏頭塞滿了冰塊,既涼快又不會冰到,正適合夏日。”
瑞珠喲了一聲笑道:“心思極巧,但那豈不是一路走一路流水?”
袁彬笑道:“夾層是特製的,並不會淌水,即使冰塊化成了水也清涼呢。”
清淺心中感動,他想得極為周到。
對話中,車馬已出了前門。
見不是僉事府的方向,清淺奇道:“咱們這是去哪裏?”
袁彬掏出一支藏紅花笑道:“太醫令查到藏紅花是京郊一處藥鋪的貨,咱們今日去探探那鋪子。”
清淺接過藏紅花奇道:“簡簡單單的藏紅花,還能瞧出哪個鋪子的?”
“織娘通過針腳能查出繡花的人,鐵匠看一眼刀劍便知道是哪座礦山的用料。”袁彬微笑道,“醫者也一樣,能通過藥材的外形和性狀分辨產自何處,你手中拿的藏紅花是青海的,也是巧了,這鋪子從前和太醫令打過交道,太醫令知道青海的藏紅花,滿京城唯獨這鋪子有。”
清淺笑道:“隔行如隔山呢,這個我信服,譬如眼前,小林子的香料功夫無人能及。”
“姑娘回府後得好好問問小林子。”瑞珠笑道,“聽羅姑娘說,日日隻聞得隔壁院子傳來香味、焦味、糊味,不知小林子在搗鼓什麼,小心將宅子炸了。”
清淺含笑道:“先不管香料鋪子,隨他折騰吧,等咱們去了藥鋪,結案了再說。”
袁彬微笑道:“等到了要鋪子,問了掌櫃的便能找出蛛絲馬跡。”
是否有尖聲的太監來過,是否專門要了藏紅花,是否眼生,口音如何,這些都是線索。
清淺見袁彬的眼睛有些微紅,想必是查案子費了心神,從袖子裏頭掏出帕子遞過去道:“這是繡春刀的帕子,你將就著用吧。”
瑞珠低聲笑道:“姑娘這幾日在宮裏,又要審案子,又要為袁大人繡帕子,忙得不行呢。”
袁彬仔細瞧了瞧,笑道:“這是飛魚吧,極好,我很喜歡。”
珍之重之放好之後,袁彬又輕笑了一句:“我的香囊,帕子和玉佩的墜子都是你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