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司言的劫難(1 / 3)

藥王穀

黑暗有些深沉,墨白恍恍惚惚的睜開眸子,後背處傳來一陣疼痛的觸覺,讓他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腦海中回憶起自己最後的那一睜眼,仿佛蘇子衿就站在他的床榻之邊,也不知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讓他心下頓時衍生出許多情緒來。

正是時,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墨白緩緩偏頭看去,便見女子素色白裙,手中端著一碗藥汁,身姿窈窕,動人至極。

心跳忽然便漏了一拍,墨白垂下眸子,盯著蘇子衿的麵容,一發不言。

見墨白睜開眸子,蘇子衿不由輕笑道:“國師大人這是醒了。”

說著,她緩緩上前,將手中的藥汁放在了一旁。

至始至終,墨白都直勾勾的盯著蘇子衿,他倒是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眼神有些露骨,而蘇子衿亦是沒仔細去看。

“你……”微微啟唇,墨白聲音有些沙啞:“你這幾日都守……守在這裏?”

原本墨白是要問,你這幾日都守著我?

可話到嘴邊他便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故而微微一轉,他便如此一問。

蘇子衿聞言,卻是有些錯愕,隨即她彎唇一笑,便回道:“倒是沒有。”

蘇子衿自是不可能守著墨白的,這裏頭小藥童許多,何必要蘇子衿親自守著呢?

更何況,墨白雖救了蘇子衿一命,但到底蘇子衿不是那等子感情用事的女子,故而私心裏,她其實隻是想著將墨白救活了便是,如此,也算是還了他的救命之恩。

她如今不過是被長寧王妃這個‘婆婆’太過熱情的模樣,纏得有些緊了,才借口給墨白送藥,兀自跑了出來。

聽著蘇子衿的話,墨白心下有一瞬間的失望情緒,可在意識到自己的奇怪情緒時,他才猛然一陣驚醒,整個人躺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

見墨白垂眸不言,蘇子衿以為不過是太過疲倦而已,便也就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墨白昏迷已是有了三日,如此一番醒來,大抵都要有些恍惚的。

心中如此想著,蘇子衿便緩緩一笑,道:“國師大人現下起來喝藥罷,我喚了童子過來,藥還是要趁熱喝的。”

童子?墨白有些詫異,似乎不太理解蘇子衿的意思,隻是,還沒等到他細想,便聽敲門聲響起,門口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童子,怯生生的問道:“世子妃是喚小童過來麼?”

在藥王穀裏,這些個小童除了喚藥王作:穀主、師父一類,其餘外人都是按著名號來喚的,大抵也是一種簡單而不失禮貌的稱呼。

蘇子衿聞言,立即便偏過頭看他,從容點頭道:“國師大人大抵是要喝藥了,你來喂他罷。”

墨白受了重傷,不過聽著輕衣的意思,這墨家的未來钜子倒是個身子強健的,也不知墨家的人都是如此,還是墨白隻是個例外,不過大抵墨琛的那一掌,不至於讓墨白喪命就是。隻是即便如此,還是要好生調養一陣子的。

如今墨白受了傷,又是昏迷多日,自是服藥有些不便,再加之蘇子衿以為他素來養尊處優慣了,難免有些‘富貴人家的習氣’。所以為了穩妥起見,便是喚了小童來給他喂藥。而蘇子衿顯然是不可能喂他的,故而在進來之前,便提前吩咐了小童過來。

聽著蘇子衿的話,墨白一時間便清明過來,隻是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蘇子衿見此,倒是絲毫不甚介懷,看了眼小童,那小童便會意的上前,將墨白扶著坐了起來,而墨白此時也是異常柔順,絲毫沒有抗拒的意思。

不多時,小童便將藥遞到墨白的麵前,打算滿滿舀了一勺子遞到墨白的口中。隻是他堪堪一動手,墨白便伸手,阻止道:“我自己來。”

依舊是暗啞的嗓音,可不知為何,聽起來卻是有種冷淡的意味。

小童見此,自是沒有堅持,好歹他也是見過無數的病人……病人的心性素來不太穩定。

蘇子衿瞧著,隻兀自走到一旁坐了下來,大抵有歇一歇的意味。

她若是現下出去,左右又是要被長寧王妃纏著,而司言那一頭卻是被長寧王和藥王兩個人喚去了,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如此一想,蘇子衿便也隻好在這兒躲一躲,即便是與墨白相顧無言……也算是好的。

那一頭,墨白已是伸出手,一口氣將藥汁喝了徹底。等到他喝完了,便覺喉頭與舌尖發澀的厲害,卻見蘇子衿已是坐了下來,那一副不打算離開的模樣,無名的便讓他心中有些歡喜之意。

這股子情緒一湧出,舌尖的苦澀感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是,墨白似乎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情緒,隻神色中的恍惚少了些許,整個人也好似恢複過來了一般,麵上帶了幾分聖潔的笑意。

瞧著墨白喝光了所有的藥,小童便收拾了起來,緩緩出了屋子。

蘇子衿見墨白臉色好了些許,便不由低聲道:“國師大人救命之恩,子衿感激不盡。”

說著,蘇子衿看向墨白,神色之間倒是真摯一片。

墨白聞言,臉色不由愈發蒼白起來,心中那不敢觸及的亂麻一時間便被挑了起來。

救蘇子衿的時候,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原本他也以為危難的時候,自己會丟下蘇子衿逃之夭夭,畢竟他自認是個惜命的人,同時也自認為蘇子衿對他來說,委實有些無關緊要的很。

可當自己做出那等子行為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好半晌,墨白才忽然出聲,神色一滯,道:“你可知我為何救你?”

一邊說,墨白一邊將眸子抬起,那雙盛滿笑意的眸子落在蘇子衿臉上,一時間情緒莫辨。

此話一出口,墨白便有些愣住,便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忽然脫口而出這麼一句問話。隻是,不知為何,他竟是隱約的期待著蘇子衿的回答……如此陌生的情緒滋生,讓墨白徒然便有些不適之意。

你、我……這稱呼,著實與先前不太一樣,畢竟兩人之前,大抵都是以世子妃、國師大人自稱的,如今墨白的話,卻是讓蘇子衿有些錯愕。

隻是,還沒等到蘇子衿說什麼,便是聽這時,門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散了這一室的各有所思。

“國師大概是從前做慣了和尚。”司言一腳踏了進來,依舊麵容冷峻,神色漠然:“所以那時救下了本世子的世子妃……純屬本能。”

本能的要犧牲自己,本能的要普渡眾生……司言的意思,顯然就是如此。

蘇子衿聞言,不由挑起眉眼,心下覺得司言這般理論,奇怪歸奇怪,但卻也不無道理,畢竟她是當真沒有其他的想法再去解釋這個疑惑。

“世子這般說,大抵不了解本國師的為人。”隻那一頭,墨白卻是凝眉,狹長的眸子露出一絲不悅之色。

本能?未免有些誇張了,即便他曾經在寺廟裏頭度過,也不過是凡人罷了,若他當真有那一顆向佛的心,自是不會還涉足塵世……

“若不是這般,國師又是為了什麼?”司言冷冷的薄唇一動,便不著痕跡的看向墨白,一字一頓道:“難道還是為了情不成?”

說著,司言上前一步,便徑直便牽住了蘇子衿的手,低眉不語。

隻這樣的動作,委實有些明顯,以至於落在墨白眼底……刺眼十足。

為了情……蘇子衿聞言,不由搖頭,司言這廝還是真敢說,好歹墨白也是出家之人,如何可能為了情?

心下如此想著,蘇子衿便是打算開口緩和這尷尬的氣氛,然而,不待她說話,下一刻便是聽墨白笑了一聲,眉眼皆是風華:“世子可是會開玩笑,本國師清心寡欲,如何會動男女之情?更何況世子妃早已是婚嫁之人……本國師可並非那等子不知禮教的人。”

一邊說,墨白一邊便露出了聖潔的神色來,司言鳳眸幽深,卻沒有說什麼,隻點了點頭,頷首道:“國師有自知之明便是。”

司言說話,素來都是如此,雖說蘇子衿對於這兩人這般沒有絲毫營養的話有些無語,畢竟三兩句下來也是沒有問清楚墨白的心思,可到底墨白和司言都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蘇子衿自是也不想多問什麼,左右她隻是想還了墨白這樣一個人情便是足夠,其餘的,與她無關。

這般想著,墨白卻是嗤笑一聲,說道:“世子的性子,還真是一如既往不得人歡喜啊。”

“彼此彼此。”司言聞言,隻是麵無表情的回了這麼一句。

緊接著,不待蘇子衿說話,司言便是垂眸看向她,低聲問道:“子衿,我帶你去外頭逛一逛,如何?”

對待蘇子衿,司言倒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雖說這廝麵色冷淡,可眸底的那抹暖色,卻是蘇子衿極為熟悉與喜愛的。

點了點頭,蘇子衿便笑著看向墨白,說道:“國師既是喝了藥,便且歇著吧,我們就不打擾國師了。”

說著,蘇子衿便拉起了司言的手,兩人緩緩朝著外頭走去。

瞧著蘇子衿和司言離去的背影,墨白心下無端的便有悶氣湧現,強壓下心頭的那一抹情緒,墨白兀自看向外頭明媚的春色,嘴角的笑容一時間淡了些許。

而那一頭,司言和蘇子衿出去以後,便是一路到了外頭的湖邊散步。

耀眼的陽光,有些刺目的感覺,好在司言一向知道蘇子衿厭惡日頭,便徑直讓孤鶩備了把傘與他。

兩人並排而走,司言手執素傘,修長的身姿如玉如鬆,蘇子衿在他的身側走著,便是顯得有些嬌小。

“子衿,墨白救了你,你……打算如何?”司言低沉悅耳的嗓音響起,那略微摸不透的小心翼翼,聽得蘇子衿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