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出了門,一路匆匆來到慕容觀止的書房,竟然連門也忘了敲,直接推門而入,看著伏案而書的慕容觀止:“爹,雪兒她——”
“幾日沒見你,倒愈發沒了規矩!”慕容觀止的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情緒。
寒秋這才回過神來,忙行禮:“孩兒冒犯。”
慕容觀止依舊頭都沒抬:“你想說什麼?”寒秋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孩兒想知道,雪兒和信王的婚事,是爹的意思嗎?”
慕容觀止手一頓,過了一會兒才道:“是我向皇上請的旨。”
寒秋震住。竟然真的是他的意思,可是……
“為什麼?爹一向不是最疼雪兒嗎?為何要將雪兒推入這樣的深淵?爹可曾為雪兒想過?雪兒已經夠可憐了,四娘都已經不在了,爹為何還要這樣待雪兒?”
慕容觀止鐵青著臉聽他說完才道:“你讀了這麼多年書,學的就是這樣跟我說話嗎?”
寒秋無奈道:“孩兒不敢。隻是,孩兒實在不忍心雪兒……”
“雪兒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我自有打算!”慕容觀止的聲音依舊冰冷,寒秋竟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他實在沒辦法再多說什麼。親生爹爹尚且如此,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又能怎樣呢?他冷眼看了看依然沒有抬頭的慕容觀止,終於死了心,回身走了出去。
出了門,靈語正焦急的等在門外,見他出來,忙迎了上來:“爺。”
寒秋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去飄雪苑看看吧。”
主仆二人一路默默地前行,靈語跟在他身後,不時抬頭看看他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道:“爺怎麼這個時候還隻想著七小姐的事,爺莫不是忘了,再過兩月,可就是爺與公主的大喜之日啊?”
寒秋苦笑:“靈語,你也要這般說麼?旁人不知道,你日日跟在我身邊,難道也不知道麼?大喜之日?到了那天,我不大哭一場就是萬幸了。”
“靈語不懂,爺心裏又沒有別的女子,公主萬金之軀,聽聞也是貌若天仙,爺有什麼不滿意的?爺娶了公主,便是人人稱羨的駙馬爺,不好嗎?”
寒秋忍不住一歎:“你終究是不懂。”
飄雪苑內,依雪正坐在桌邊發呆,清風則不停的在旁邊走來走去,焦躁不已。
寒秋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清風見了他,忙低身行禮:“四少爺。”依雪這才回過神來,起身向他行禮:“四哥。”
寒秋微微一笑:“自家兄妹,你怎麼老這樣見外。”
靈語見這情形,便拉了清風出去,讓他二人好好說話。寒秋這才坐下來,道:“雪兒,你難過嗎?”
依雪微微一愣,方才道:“沒什麼好難過的。”
寒秋聞言,心中不禁悲涼。她認命嗎?的確,她不可能不認命,連頑固像三哥都乖乖的娶了兵部尚書的女兒,何況一向安靜如水的她?而他,又憑什麼要求她不要認命,他自己,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不也接受了和公主的婚事嗎?可是,難道她就不想幸福嗎?
“雪兒,難道不為自己的幸福想想嗎?”
依雪低了頭,過了一會兒才道:“四哥與公主的婚事不也將近了嗎?四哥不用為我擔心,還是及早準備罷,公主進門,是大事,馬虎不得。”
“我與雪兒怎麼會一樣?我是男子,但雪兒是女兒身,怎麼能——”寒秋話不及說完,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了:“男兒女兒,恐怕沒差吧!”
慕容寒風伴著這一聲長歎,跨進了門。他於一年前成婚,也是慕容觀止坐得主,對方是禮部尚書的千金。好在那位小姐也是知書達理,溫婉嫻靜,進門後與他也是相敬如賓,恩愛無雙。其實他與寒秋,依雪並不親厚,但聽說這次賜婚後還是決定趕過來看看。他看著這雙弟妹,實在無法忍住心中的憤慨。
“三哥。”依雪輕聲喚道,寒秋也同時行禮。
寒風坐下來,道:“今日爹爹在朝堂上請旨的時候,可是下了我一跳。爹平素最疼雪兒,怎麼會——”
“三哥!”寒秋忙打斷他,再看依雪,早已怔住。
寒風一愣:“怎麼?雪兒還不知道是爹……”
寒秋搖搖頭,依雪已經回過神來,勉力笑道:“難怪。”
寒秋見狀,隻覺得心痛難忍:“雪兒……”
“四哥,我沒事。”雪兒笑道,“剛剛你說幸福,那不是很遙遠的東西麼?我知道它有多遠,所以,我也從來不曾奢求過。”
見她的模樣,寒秋再也呆不下去了,起身道:“那——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說罷扯扯寒風,兩人一道走了出去。
見他二人離去,依雪又坐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走到娘親黎雨薇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
娘,我怎麼覺得,這慕容府越來越陌生了呢?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我看不清了,怎麼辦?娘,為什麼要丟下女兒一個人呢?沒有您的路,女兒走得好苦,您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