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香樓分為上下兩層。一樓基本上都是普通百姓, 喝著便宜的大碗茶,聊著天南海北的奇聞軼事。二樓則清靜些,此時人並不算多,但有專人在那裏伺候著。
肖平看到, 在二樓居中的桌子旁, 此時有六個人在坐著等候。
大家甫一見麵, 都各自介紹。先到的六個人分別來自鉛山的鵝湖書院和南昌的豫章書院。這兩家書院和白鷺洲書院、白鹿洞書院一起,並稱江西四大書院。
樓上的六個人都沒有想到,肖平和阿豐竟然來自一所社學。肖平雖然衣著平平,但是神采俊逸, 不似濁流,除了殷誌之外,其餘幾人一見他,都有幾分欣賞。倒是阿豐,衣著雖然和肖平相似, 但是言談舉止卻怪怪的, 而且顯得有些冷漠。他們隻能理解為這是社學的本色, 而肖平則是社學的異數。
坐下之後,肖平才知道, 原來康嘯林擔任白鷺洲書院山長之後, 便聯絡江西各大書院, 讓學生進行交流。交流以小半年為期, 白鷺洲書院是第一任東道。接下來, 便由各大書院輪流做東。目的是打破書院的藩籬, 互通有無。
康嘯林的人望很高。他的倡議一出,各大書院紛紛響應。四大書院之外,還有其他知名書院加入,不過名額較少。另外三大書院分別是三個名額,其他書院是一個,倒是鑒湖社學獲得了兩個名額,有些出人意料。
雖然交流放在了中秋節後,不過這些少年都是坐不住的,都以路途遙遠為借口,提前告別家人來到吉安府。
四大書院的學生很多都是官宦子弟,自幼就遇名師,往往眼高於頂,哪怕是這類聚會,也沒有邀請其他書院的交流生。倒是肖平和阿豐因為一同租房被葉令邀請來此,成了幾個人中的另類。
當然,葉令邀請他們來這裏,也是為了探一探當地的消息。他們覺得肖平和阿豐是本地人,當他們表現出熱情之後,肖平和阿豐會受寵若驚地將掌握的訊息告訴他們。可是,肖平和阿豐偏偏表現出來的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路上,縱然葉令和邱真拐彎抹角地問了許多,肖平和阿豐卻沒說什麼內容。
見麵之後,無非就是閑聊。讀書人聚在一起,最熱衷談論的,一是朝局,二是科舉。大家談了一些張居正擔任首輔之後朝局的變化,不知不覺又將話題轉移到科舉上來。
豫章書院的章勁節,在眾人中年齡最長,如今已經十六歲。他道:“書院之中,我們學聖賢文章,講究讀書安身立命。常有先生說,功名不過末流,他們常常教導我們讀書求學不能舍本逐末。不過,我等寒窗苦讀,若是不能黃金榜上留姓名,終究是憾事。此次若是能夠在康解元的教導之下學有所獲,便不虛此行。”
鵝湖書院的秦成,年齡比張勁節少一歲,卻早早地蓄起了小胡須。他故作老成地道:“聽聞書院之間交流學生,康解元早有提出。早些年還有書院采納過,效果倒是不錯。不過,此前康解元並沒有在哪個書院久待,偏偏大家都是奔著康解元去的,因此在康解元離開後,交流生又紛紛回到原書院了。這一次,康解元擔任白鷺洲書院的山長,大概能在此久留一些年月。白鷺洲書院的學生,真是有福氣了。”
葉令道:“畢竟康解元在科舉一道聲譽太高,不是誰都有機會能夠在他的身邊學習的。”
秦成點頭道:“我們倒還罷了,畢竟四大書院之中的其他先生,科舉一道縱然比不過康解元,也有各自的技巧和底蘊。那些小的書院便不行了。聽聞一些書院為了這一個交流的名額,幾乎都打了起來,真的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說這番話時,秦成還不斷搖頭,以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