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你們不都知道了?都是我兒子的,我要準備什麼?”田父打個哈欠,“沒事你先離開,我還生氣呢,不想搭理你。”
“成,我走。這些文件批好。”厲大軍視線掃過賣地的一份文件夾,眼眸轉了轉。瞧著田父已經把文件放在左手邊,厲大軍眉頭一挑。
都是老熟人了,人這舉動就表示著要跟助理團再了解一下情況再做決定。
想著自己早已打好招呼的助理們,厲大軍笑著轉身往外走,眼裏的笑意漸漸轉化成冰冷的嫉火。
不爭饅頭也得爭口氣,董事長這個位置得是他厲大軍的。
瞧著人毫不猶豫轉頭就走,田父眉頭簇了簇,喝口咖啡忍住疲倦,把自己聘請的助理們一口氣全都叫了過來。
下一瞬間十三個助理把辦公桌圍成了一圈。
“白城龍越項目一開始誰負責的?”田父道:“先彙報一下情況。”
話音落下就有助理站了出來,彙報道:“田董這項目是我跟進的,2021年購買的土地,原本看中是有地鐵路過。但白城換屆動蕩,因此修改了規劃。這地也就從炙手可熱變成了雞肋……”
田父托腮:“砸了,還有傻子要接手?”
“接手的是當地的房企。”助理說這話的聲音小了一分,“據聞是看中龍越旁邊的山林,想要修建墓地。當地人覺得那山頭風水好,若是我們繼續建龍越二期,會擋了陰宅風水。”
一聽風水兩個字,田父哦了一聲,拿筆一筆一劃寫了個田。就在寫“來”子第一筆時,田父倏忽間腦海響起寶貝兒子的小心再小心的話,眉頭擰了擰。
“你們舉手投個票。”田父頓了頓,橫掃眾人的表情,加上一句,“既然風水好,咱們自己改行建公墓。反正我現在家裏就有大師。”
助理們:“…………”
偌大的辦公室空氣詭異的死寂了一會。
最終還是開口的助理緩過神來繼續道:“田董,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田董聞言沉默半晌,看看簽名處,眸光閃了閃,龍飛鳳舞的練筆寫上自己的大名,邊道:“下一個。”
忙碌著工作,田父處理完堆積的要務後,也沒有回家,反倒是拎著一壇酒跑到了食堂,找廚師長聊天,“老楚,我就說你哪裏不去,跑我這來,敢情是為了當間、諜。”
——老楚,小譽餐飲的創業元老了。早早退休後頤養天年,又覺得膩得慌,鬧著要返聘,跑公司來當廚師。
“那又如何?”廚師長示意服務員把門關緊,直接問:“董事長怎麼有空跑我這來?下基層體驗生活?”
“愁啊,我本來就愁接班人。現在老厲他們一鬧事,我都不敢真把公司交給他們,萬一砸了我的招牌怎麼辦?”田父說著深深籲口氣,“小譽嘛,想要接老李的餐飲,說房地產太累。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啊,我總覺得他好像一瞬間就蛻變了,學會忍辱負重,沒有以前那樣傻開心的勁頭。”
“精明了還不好?你非得他被騙了才開心?”廚師長聽到這話,喝口酒,嘖嘖兩聲:“做生意,你們不也磕著碰著過來?隻要他有能耐有業績,小譽就會真開心,不會傻開心。”
田父咬著花生米琢磨著,“你才傻開心呢,我說的是天真肆意的勁頭。”
“天真不就是傻嘛?”廚師長一針見血,“你們等活多長時間?總得讓小譽精明起來,否則他不得走你們前頭?”
“…………”田父聞言恨不得拿筷子當針去縫住廚師長的嘴,“趕緊呸呸呸。晦氣不晦氣。”
逼著人連呸三聲,田父歎氣,“我或許被老師的事情嚇懵逼了。之前有感覺汪家下一代太多人有點亂,可萬萬沒想到這個家能散成這樣,連老二老三的媳婦家都下場爭家產了。”
“你關注點在媳婦家吧?”廚師長毫不客氣指出,“否則你直接跑回家跟老板吐槽了。”
田父倒酒,“你喝酒喝酒。一提老汪家的這些媳婦們,老李總會想起老師和師母的事情。我們做小輩的,怎麼說?”
頓了頓,田父滿臉複雜,看向廚師長,問:“你兒子娶媳婦,感覺怎麼樣?”
“別提了,要買房要買車就算了。還以為我真一個廚師呢,眼高於頂的,看我跟看文盲一樣。我不受那個窩囊氣,才跑公司替老板盯著你。”廚師長笑著道:“別人家盯著財務人事,我可是手握廚房還有清潔工兩個八卦陣營,知道你家風吹草動。”
聞言田父眼眸一轉,似想到了什麼,低聲:“清潔工有沒有人手?幫我去盯著助理團。”
廚師長麵色一變。
助理團又號稱十三太保。田董這個文盲幹啥啥不成,但是挺崇拜文化人尤其是專業人士,因此高薪聘請了十三個智囊團。這些年輕人百萬年薪,幹得好了,都是分公司總裁。可以說前途無量了。在整個業內也是出了名的。
“真出大事了?”
田父點點頭:“我有自覺。”
話音周遭一片死寂,但下一秒又響起酒杯碰盞的脆響,帶著些歡快打破了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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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續完舊,田父也沒有回家,幹脆回了辦公室後的休憩室呼呼大睡。第二天醒來走完衛星城項目所有的手續後,才打折哈欠回到家。
田譽笑著拉著田父到餐桌前,指指自己“複刻”的秋日藥膳湯,“爸,喝一口,說說感想。”
“不喝,我還生氣呢。我一回來你就跑。”田父板著臉,拿著湯勺攪拌著湯,道:“我可聽老商他們說了,你還雖然不懂具體的房地產知識,但還是很有經商天賦。知道蛇打七寸,也很有威嚴。”
“在公司陪我兩天也好啊。”
田譽聽得田父委屈巴巴的訴說,眉眼間的笑意更真摯了幾分,含笑道:“爸,您沒聽過國無二君嗎?您回來是您樹立威信的好幾回。老厲他們雖然辦事不地道,可若是悔改了,您就可以趁著我不在,給他們一個台階下。若我杵在辦公室,你們兄弟兩怎麼交流?”
“直接為了兄弟跌兒子的臉不好看。可若是為了兒子直接無視元老,也會讓其他人心寒。”田譽娓娓道來,並在內心補充一句,“元老這種玩意,就隻有等人野心暴露出來,才好名正言順的收拾。否則人情這個詞,難以揣測。”
田父看著說的有理有據的田譽,直接喝口湯,笑著道:“這味道挺好的。”
田譽瞧著露出笑臉的爸爸,嘴角一彎,“好喝您多喝一碗。我給您捏捏肩,紓解紓解疲勞。剛從師父手裏學來的按摩呢。”
聽到這話田父更加開心,覺得自己此刻渾身哪裏都舒坦。
但萬萬沒想到自己開心不過幾天時間,就迎來了一個晴天霹靂。
望著上門的警察,田父幽幽的看著上麵的調查令,錯愕不已,“我……我挪用公款?倒賣公司財務獲取利益?還有巨額資金來源不明?”
警察麵無表情的點頭,“請配合調查。”
田父沉默的看著調查令上的控訴,抬眸幽幽的看著像是受到消息急急忙忙而來的厲大軍,眼底燃燒著熊熊怒火,雙眸猩紅,一字一頓咬牙道:“老厲,你竟然坑我?”
厲大軍聞言麵色一板,“田董事長,你這話說的就太過份了。全商圈誰不知道你偶爾缺錢了會周轉。真要因此搞你,不就早就搞你?”
越說厲大軍麵色越陰沉,“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得罪誰了?咱們下個星期衛星城項目就要招標了。”
一聽到這話,其他聞風而來的公司高層們麵色紛紛一變,腦海開始琢磨起自家公司的老仇敵。
田父見狀,眉頭依舊緊蹙,雙眸死死的盯著說得鏗鏘有力的厲大軍,拄著拐杖的手都露出了猙獰的青筋。
不急不緩的跟著警察走,田父視線依舊盯著厲大軍,不急不緩開口:“我配合,我倒是要看看老子那一筆錢不明了。”
望著田父一拐一拐離開的背影,厲大軍腦海不期然浮現出自己先前與戴家人遇見的一幕幕,嘴角緩緩一勾,露出一抹篤定的微笑。
戴家有關係,他們有人手也有錢,衛星城項目,將會是他厲大軍立威的好機會。
越想,厲大軍展望著美好的未來,雙手緊捏成拳,壓住眼裏一閃而過的傷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低聲道:“順著咱們小譽董事的宣傳,把咱董事長或許被陷害的事情散出去。讓網友替咱們盯著其他房企的一舉一動。”
秘書聽到這話,帶著笑意離開。
消息一出,全網嘩然——
【臥槽,田爸爸又被配合調查了,這是什麼鬼?】
【順手查了一下燕城官網,衛星城這個大項目已經申報手續進行中了,還馬上就要開始招標了。這一出事,是想把田爸爸困在監獄裏,不讓人參加?】
【我拳頭要硬了,小譽霸總幹脆你上吧。咱們不爭饅頭也要爭口氣。哪怕外觀醜點,我都可以忍受。】
【你們為什麼那麼相信田爸爸?他一個文盲能夠有今天。肯定也是有些手段的,嗬嗬】
【就憑他們風景區項目敢直播,壓根沒有中斷過。能夠受網友的監督。我就相信他。】
【雲城的土特產我收到了。還不錯。且臨時房屋建好後,農戶養豬項目也開始了,也是直播。我們能夠看得見,我就相信他。】
兩幫人爭吵成一團,直接把田爸爸被查拱上了熱搜第一。
秦母看著熱搜消息,抬眸瞥了眼在試禮服的田譽,狠狠深呼吸一口氣,冷聲道:“田譽,你們家到底怎麼了?你爸為什麼又被查了?”
聽得隱忍著怒火的話語,田譽不急不緩的甩了甩袖子,同樣冷冰冰的開口回道:“是肥肉嘛,所以人人都覬覦。”
“必須給我處理好,半月後就是婚期了。”秦母看著麵色冷冷淡淡,完全沒有從前那種溫柔恭順模樣的田譽,麵色一沉,不容置喙的開口,“到時候別讓賓客議論秦玨娶了個破落戶!”
“秦老夫人,我是想要離婚的。”田譽不急不緩開口,“是你兒子要婚禮。你與其對我發火,不如跟他說。”
說完田譽抬手一指換好衣服出來的秦玨。
秦玨顯然也聽到了兩人的爭執,眉頭緊蹙著看著怒火燃燒的秦母,眼裏帶著些困惑:“媽,您為什麼會用破落戶這樣的詞?我跟田譽既早已領證了,就不會在意田家是不是落魄了。”
頓了頓,秦玨一字一頓補充,“就好像您這些年來一直在幫扶著舅舅他們。爺爺除了在臨城那晚動怒過,其他什麼時候過問這些事情了?論家產,就算田叔叔的公司倒閉了,田阿姨的家產也是比得過舅舅的。”
話音落下,田譽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糾正著:“秦老夫人,的確好像您更適合破落戶這個詞。而我是暴發戶。”
聽得田譽如此陰陽怪氣的連損她,當然最最最重要的是秦玨竟然敢這麼當眾說這樣戳心肺的話,秦母氣得麵色青一陣紫一陣,“秦玨,你這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被點名道姓的秦玨聞言神色淡然,“媽,我隻是實話實說,不信的話,可以拿報表說話。說好聽一些,你們婆媳兩要論家產來互相攀比的話,那算……”
使勁想了又想,秦玨沉聲舉例:“菜雞互啄。”
秦母:“…………”
田譽:“…………”
下一秒異口同聲的響起怒吼:“秦玨!”
迎著雙重的怒火,秦玨淡然:“看,你們現在不就是統一戰線了嗎?婆媳之間好好相處也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