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裏聶真真取下眼鏡,揉了揉頭發望向湖麵。
秋日的陽光三三兩兩慵懶的灑在湖麵上,湖麵上荷葉在微風的扶持下翩翩起舞。
沒了荷花,隻有即將枯萎的荷葉兩三瓣,迷人醉眼,在聶真真看來卻勝過盛夏裏盛開的千萬朵荷花,別有千萬鍾姿態,把波光粼粼的湖麵點綴得燦爛奪目。
微風拂過帶來清香陣陣,沁人心脾,讓她覺得那麼愜意、自在。
她在醫院裏住了有段時間,左額上的傷還在收口,經過嚴密的檢查,她的傷並沒有大礙,雖然有些血塊積聚在腦中,但量並不大,是可以自行吸收的。至於她腳上的傷——韌帶三度撕裂傷。
和她所估計的差不多,想要上課的話是不太可能了。醫生讓她休息,起初她還不肯、堅持要去學校。
韓澈冷著臉說他沒有時間天天送她,她忙擺著手指著一旁的小四說:“不勞您大駕,小四哥哥送我就好。”
“噢?原來有靠山啊?小四?”
韓澈陰陽怪氣的叫著小四,小四戰戰兢兢的挪到聶真真跟前,額上全是冷汗,見識過那一晚的場麵,誰還敢靠近聶真真分毫?
他低聲求著聶真真說:“小姐,小四還想多活幾天!”
言下之意,聶真真自己走路成問題,完全要靠人抱著、攙著,借他兩個膽他也不敢啊!
聶真真癟癟嘴,隻好作罷。不過她可不是個好病人,將課本全搬到了醫院,沒有教授授課,她就借了同學的筆記自學。
這會兒她又覺得皮膚上有些又痛又癢的感覺。抬起手用手指輕輕敲打著,略微有所緩解。
身前的石桌上鋪滿了教科書和各種資料手冊,草稿紙上她娟秀的字跡是些繁複的演算公式。
她伸長胳膊伸了個懶腰,頓覺身上的疲倦散去不少。Parker筆隨著她的動作滾落到地上,在亭子高聳的漢白玉石柱邊停住了。
她看看腳腕上的石膏,想著已經有兩個星期了,大概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吧?
於是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傷腳踩在地上沒有用力,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另一腳來承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更加放開了膽子,手扶著欄杆挪著步子往石柱邊走。
蹲下身子好容易夠到筆,正欣喜的撿起,一轉身抬頭對上韓澈陰雲密布的俊臉。
——他……他……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走路都不帶一點聲響的?
是她自己太過專注的扶著欄杆走路沒有在意到他,卻還將他想象成一個很詭異的生物。
“你來了?”她滿臉堆笑,心裏卻在想,這個時候您老人家不用忙著掙錢嗎?到有空來查看她?
是的,韓澈就是來查看她的。前兩天,她就被醫生告了狀,說她偷吃不該吃的東西,弄得消腫的關節又有重複高起的跡象。
韓澈又用那種恨鐵不成鋼,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眼神看著她了!她惱怒的瞪向韓澈身後的醫生,這個小老頭,他又說了什麼?
聶真真腹誹的小老頭看兩人眼神暗戰,火花四射,難免怕受到池魚之殃,趕忙衝著韓澈躬了躬身子,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兒。
韓澈自始至終就沒把視線從聶真真身上移開過,醫生一走,他更是大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
“嗬嗬……抱我!”聶真真幹笑兩聲,朝著他張開手臂,說著撒嬌的話,腦中卻在快速的收集資料。
——昨天她偷偷把護士送來的藥倒了,晚上看書看到很晚,護士兩點來巡房的時候,強製關了她房中的燈她才睡下,還有……快,快,快,還有什麼?啊!今天早上,她嫌早飯不好吃,隻喝了杯咖啡就結束了!
“聶真真。”韓澈連名帶姓的的叫她,她就知道情況不妙!每次他這麼喊她一定是不高興了。
她雙手遮住眼睛,紅唇翻動,對她來說是辯駁,對韓澈來說卻是不打自招:“不能全怪我的,那麼多藥,多的跟飯團似的!我吞不下去!還有,我落下這麼多功課,我還想學期結束的時候拿獎學金呢!那什麼,空腹喝咖啡不好,我錯了!”
“噢……”韓澈看她捂著臉懺悔的樣子,滾遠的指甲蓋泛著粉嫩的光澤隨著她的動作像是片片驟然翻起的浪花,又像是湛藍的天邊那麼朵朵飄浮的淡淡的白雲,擾得他心緒翻騰。
從她被綁架後,在自己麵前像是換了個人。
雖然以前他就知道,溫順並不是她的本性,俏皮頑劣才是真正的她,是他把她嚇壞了嗎?還是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她的本來麵目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在他麵前展露出來。
習慣了就好,何況,他更喜歡這樣的她——褪去外殼,天然去雕飾。
漫長歲月之後的某個深夜,他掐住她的細窄的脖子,讓她求饒,可她不哭、不吵、不鬧,他才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