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在車上的時候,聶真真就已經恍惚明白,韓澈所走的方向並不是韓家。她心裏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無論韓澈說什麼,她是一句都不會反駁的,但他若還是堅持要她,她也是絕然沒有可能會答應他。
走的路漸漸有些眼熟,等到下車的時候,聶真真才反應過來,這裏不就是上次韓澈擄走自己暫時居住的地方嗎?為什麼會突然帶她來這裏?
這裏地界比較偏僻,周圍的別墅也都相隔的很遠,能聽見遠處海浪低沉的衝上沙灘的聲音,放眼望去,越過蒼翠欲滴的樹林,依稀可見陽光鋪撒在海麵上泛著粼粼的波光。
夏末的天氣,又是剛從冷氣十足的車上下來,並不很熱,聶真真因為左肘上的劇痛,額上、兩鬢上正流淌著冷汗,望著身旁陰鷙般的男人,她選擇了默不作聲,心裏麵隱隱有些賭氣——他不曾這麼對過她,像這樣忽略她的感受,在梁駿馳分明提醒了他的情況下,不顧惜她的疼痛。
車子停在院子中央,遠處海鷗的叫聲一兩聲傳來,聽得聶真真耳中一片轟鳴,她已疼到極限,略微不安的刺激,都能讓她產生巨大的躁狂。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聶真真還是察覺出了這裏很不尋常,明哨、暗哨戒備森嚴。這種詭異的陰森環境,韓澈帶他來到這裏,像是蓄謀已久,並不是暴怒之下的心血來潮。
聶真真於極度的痛楚中泛出一絲苦笑,他又想要故技重施?囚禁?這麼老套的手段!但她卻不能否認這很管用,至少,的確不能夠讓她逃離他的視線範圍。
不過,事實很快真相大白,她想錯了,她的想象力和城府,遠遠無法企及到韓澈的高度。
韓澈重重的摔上門,依舊拉著她的左手不言不語的往正屋裏走,門邊有守衛恭敬的低下頭,將鐵門打開。
客廳裏卻有著餐盤、碗碟相撞的聲音,玄關處的綠色植物顯然經過精心的護理,上麵的水還是新鮮的,像是剛剛澆灌過。
“再吃點吧,擔心也是沒有用,哎……”
尖細的女人,音域雖高,腔調卻是低沉的,說著勸解的話,言語裏同樣是擔憂的。
聶真真心頭一震,此刻連手上的疼痛也顧不得了。詫異的望向韓澈,極力想要掙脫他的鉗製。這個聲音是聶綿卿的,可以想象,現在和她坐在一起,被她勸慰著的人不是韓振天還會是誰?
無奈韓澈的手圈住她的手腕,沒有用什麼力氣,卻將她十足抓的穩當。
“爺爺……媽……”聶真真疼的眼冒金星,眼前瞬間的閃過短暫的黑幕。
“別急,就是帶你來見他們的。”
韓澈終於發話了,最後一個字落音,大掌一鬆,眼簾一垂,並沒有刻意的推搡,至少比起在天墨集團總裁辦公室那一摔,此刻的放手是要輕緩的多。隻是這種輕緩裏,或多或少帶著一絲放棄的意味,像是隨手擱置一件並不需要的物品,輕蔑的連憎恨都沒有。
越過倒在地上的聶真真,韓澈腳下生風,軟底商務牛皮鞋在地板上踩出堅實的步伐,經過餐廳的時候,略側了頭,瞥見正在用餐的韓振天和聶綿卿,而後在沙發上坐定了。
氣定神閑的拿起電話,播了個內線號碼,薄唇翻飛,說著眾人都不太明白的話語:“讓律師來客廳。”
放下電話的時候,餐廳裏的兩人已經衝了出來。
聶綿卿一眼看見倒在地上的聶真真,迅速衝到聶真真腳邊,撲過去將她抱起,牽動了她的胳膊,疼的聶真真齜牙咧嘴,唇上的血色也在一分分褪去。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了?哪裏疼?”聶綿卿擦著她滿臉的汗水,連日來的擔憂成了現實,韓澈竟然傷害了真真!她以為韓澈的目的既然是要真真,至少不會舍得傷害她!
韓振天腿腳不便,此刻急的直拿拐杖戳著地麵,看看痛苦低吟、臉色蒼白的孫女,又看看若無其事坐在沙發上的兒子,蒼老的喉間隻能發出無力的低喃:“真是冤孽,真是冤孽啊!”
“嘁……”
韓澈冷笑一聲,長長的猶如無奈的歎息。像是不忍心聽他這麼說,三個人抱成一團的架勢也讓他不忍再看。
——多麼美好的畫麵,真是該死的和諧!
放在扶手上的指節猛然一收,一連串的“哢噠”聲,稍縱即逝,憤怒鋪天蓋地彌散開來。
聶綿卿上下仔細查看了聶真真,發現她左肘那裏已經腫的老高,費了好半天的勁,才將彈力緊身的袖子挽起,肘部那裏明顯有些錯位,白皙的肌膚泛紅,觸手之處皆是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