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琰王亦身戎裝,閉目做養神狀,馬車晃動,蘇宛找到距離他最遠的位置緩緩下坐,空氣凝固陰冷。
馬車外,歡呼聲經久未散,於琰王殿下而言,就像微風拂過,掀不起任何波瀾,和落入其他皇孫貴胄眼中無別,不過草芥微塵,一如她,被欺騙,揉搓,在權貴的光環下, 逐漸香消玉損。
他護的,是這黎明百姓,亦是他最後的淨地,如此,可以做一切隱忍。
如今這微薄的心願,被人生生掐斷。
他未開口,她亦沉默。
從車外喧嘩無邊,到隻能聽到馬蹄噠噠聲,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車夫掀開轎簾,恭請琰王下馬,蘇宛緊隨其後,陰風疾馳,蘇宛不禁攏了攏披風,天空雲卷雲舒,碧海藍天,晴空萬裏,卻怎麼也暖和不了凜冽寒風帶來的蕭瑟。
有人牽過駿馬,琰王殿下一躍而上,蘇宛始才意識回城路上有事被遺忘。
“蘇小姐,請。”
管家周璟,周易三弟,躬身做輯肅容請著蘇宛。
她微眨眼,掠過周璟,站在駿馬前,張開雙臂,任風刮麵,忘卻了寒風侵襲的刺骨寒涼:“還請殿下隨我入府。”
戰馬上琰王殿下俯視弱小女子,嬌軀弱不禁風,口氣不小,無懼無畏,曲眉豐頰,蘭質蕙心,他微一抬眼瞼,聲音不含任何情感,一扯韁繩:“讓開!本王依製回京需立刻前去麵聖。”
戎裝裹裹,佩刀帶劍,英氣不可阻擋。
馬前人,一動不動,裙琚在盤中飛舞盤旋,青絲迷了眼。
黃怡驚詫,馬啼悲鳴,揚天一嚎,眼看琰王一夾馬肚,危險在即。
“小姐小心!”
“你不要命了!”
再睜眼,琰王驚詫地在跟前,身側是雄性炙熱體溫,還有久經沙場的孤傲,拒人千裏之外,蘇宛微眨眼,莞爾一笑,細如蔥白手指遞給黃怡,她直起身福禮:“請殿下容民女稟完近日京中變異,若殿下仍要進宮,民女再不冒犯。”
琰王暗眸閃現一絲異樣,被盡數掩去,如同往日那般,冷星淡寒,隔陌如疏。
如此男子,即便不被他的壓抑逼瘋,也會被這府上的清冷活活悶出病來。
承王府門檻油光嶄亮,朱漆露木,琰王府前孤樹獨立,有心人來拜訪,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否則無功而返,最後,養得整個府上的人都染上孤傲惡性。
蘇宛感覺少了什麼,掠過身邊,缺了周易。
老地方,書房,周璟退下準備布茶,黃怡被攔在門外,房間裏再次剩下兩人,就在這房間裏,他和她……
咳
她輕咳,琰王轉身,戎裝發出的獨有聲響提醒她眼前的男子已經沒了耐性。
“請王爺仔細回想,先是出現莫名流寇草莽入城,後是王爺被假意支到邊疆,一路凶險幾何,殿下比民女更清楚,吳三一行人遇險,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巧,在王爺入京前夜,民女發現承王悄悄出了京城,夜不歸府,這些意味著什麼,殿下可知曉?”
見琰王本就陰冷至極線條明朗的側臉逐漸凝固,蘇宛靜待回響,指尖緊緊攥著袖口,直至指尖發白。
空間裏安靜得可清晰聽見兩人輕薄的吸納之聲。
良久,久得蘇宛緊攥的手快要筋疲力盡。
“可是,按照規矩,皇命不可抗,本王此刻應在殿堂回稟此次出京奏折,若本王逾距,不正巧讓王兄逮著機會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