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百姓的印象裏,錦衣衛們壞得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做滅人滿門的事都能不眨眼,強搶個民女實屬正常,因而唐敬言抱著柳欣妍進醫館的時候,眾人麵上除了驚慌,並無詫異之色。
進醫館之前,柳欣妍一直捂著自己的臉,倒是應了她剛才對唐敬言說的那句,怕被人瞧見會壞了名聲,斷了婚事。進了醫館之後她便不能再繼續捂著臉了,因為大夫講究‘望聞問切’。她這把手一挪開,那年輕大夫臉上頓時出現了驚豔之色,不過一旁唐敬言的目光太過可怕和直白,那個年輕大夫即便不舍,也很快移開了目光,正準備上‘爪’給柳欣妍搭脈看診呢,唐敬言已經格擋住了他的手,“讓他來。”唐敬言指的,是醫館內的另一個坐堂大夫,瞧著年紀,做柳欣妍她爹是綽綽有餘的。
大多數人普通百姓遇上錦衣衛的時候,一般目光都停留在他們的脖子以下,似乎生怕看了他們的臉之後就會被滅口。剛才這位年輕大夫的做法也差不多,這會兒唐敬言一說話,他便下意識地抬頭看了唐敬言一眼,看完之後,多少有些自慚形穢,自然,就唐敬言長成那般模樣,絕大多數人在他跟前其實都有些抬不起頭來,有種比什麼都比不過的無力感和挫折感。
那位年輕大夫的目光在唐敬言和柳欣妍之間遊移了一下之後,隻覺得他剛才可能是誤會了,這倆弄不準是一對兒,是以剛才才這般親近,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人君子之腹了。
下一刻,他便又開始懷疑起來,因為林楓扛著被五花大綁的柳榮貴跨過了醫館的門檻。年輕大夫心懷忐忑地捂住了自己的腰帶,所以市井傳聞錦衣衛中好男風者眾,其實不是謠傳,而是確有其事嗎?
“快來人給他看看。”怕大夫孤陋寡聞,林楓還很周到地把那壺明顯有問題的酒水也帶了過來。
柳欣妍這兒,就如她自己所言,什麼問題都沒有,柳榮貴那裏就有些不好了,藥物已然控製了他的神智,他雙眼赤紅,神誌不清,大夫讓林楓給他解開繩子想給他把把脈,食指和中指還沒搭上他的手腕呢,整個人已經被柳榮貴撲倒在地,掙紮了兩下還沒來得及起身,已經被柳榮貴抱著啃了好幾口了。
一旁曾經勸說但無果的林楓:“……”我剛就說了,不能放開,不能放開,你非不信吧!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三百六十行,也行行都有自己的難處,老大夫大半輩子都在和各式各樣的病患打交道,被病患或他們的親人打罵過,被同行買通無賴誣告做過監牢,因為試藥中過毒……那些所有他都陸陸續續告訴給過自家徒弟,萬萬沒想到,大夫還會遇到今天這樣的情形。
嗯……今天回家和老婆子說,不用準備乖徒兒的晚膳了,他應該是吃不下的了。
一行四人,三人神智清醒,隻有一個‘發狂’的,老大夫的目光在唐敬言和林楓身上轉了轉。至於柳欣妍,小姑娘愛穿豔色的衣裳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正是愛俏的年紀嘛!更何況柳欣妍瞧著就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肯定是不會做什麼壞事的。這般排除一下,做壞事的也就剩下瞧著人模人樣的唐敬言和林楓了。
錦衣衛擅長什麼呢?嚴刑拷打……嗯,不對,應該是察言觀色,把犯人綁結實之後先看上兩眼,瞧著骨頭硬的就先來幾個大刑給他鬆鬆骨頭,神色若是有所鬆動,那便開始威逼利誘,如果還是咬緊牙關的,那就繼續上刑,直到問出結果來為止。
這樣的情況下,老大夫那明顯的神色變化哪裏能逃過兩人的眼睛。唐敬言倒是沒有吭氣,反正清者自清,他從來不屑解釋太多,林楓有些不高興,因為柳榮貴剛才在半路上吐了,把他的衣角和官靴都給弄髒了,他現在都覺得周身有股子隱隱的酸臭氣息,想著回家還要自己洗衣裳和靴子,他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柳姑娘,這酒水是令尊特別帶回來的,現在他不過喝了一杯就成了這副模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猜測,令尊本來是打算用那壇酒暗害我們家大人的!”
柳欣妍沒回答,明擺著的事,回答什麼都是多餘的。
林楓這麼一質問柳欣妍,一旁經驗還算豐富的老大夫大約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又一個想靠著女兒往上爬的。想生個女兒,卻生來生去都是臭小子的老大夫很是不忿,他要有個這麼標誌的閨女,那可不得給好好尋個婆家,哪裏能往這樣的火坑裏推,就算這倆火坑長得再好,也不能否認他們是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