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唐敬言是沒有這麼多閑工夫‘禍害’珍寶軒的,聖上年紀大了,不論對誰都諸多猜疑,今天看這個不順眼,明天看那個不順眼,瞧不順眼的,輕則拉出去打一頓板子,罰一年半載的俸祿,重則抄家滅族。
而不論是抄家還是滅族,都不乏錦衣衛出力。
說到底,唐敬言還是被柳榮貴所累,他在背後為柳榮貴做的那些‘補救’,看似天衣無縫,其實終究是紙包不住火,未能逃過徐指揮使的‘眼’。
因為唐敬言向來聰明,所以徐指揮使明明知曉一切,卻也不點破,不罵他,不揍他,不明著罰他,隻是很多本該給唐敬言的機會,他都給了趙同知。
若論肥差,抄家是當之無愧的。能在聖上跟前當差的京官,幾乎都是很有些家底的。不說正經的金銀,有時候便是府裏主人屋中隨意擺放的一個擺件都價值不菲,隻要手腳夠快且又識貨,每抄一次家都至少能發一次小財。
當然,就像官場之中一般無二,錦衣衛之中也是有階級之分的,一府主人的屋子、當家夫人的屋子、嫡出子女的屋子、寵妾的屋子……這些油水足的地方,並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至於庫房之中的物品,則大多是登記成冊的,一些金銀首飾倒是可以渾水摸魚,一些大件的東西就算再值銀子,也沒人會碰,因為太過顯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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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就是皇帝老爺住的地方?”
往日隻聽說京城繁華,但因為自身的局限,柳何氏實在難以想象京城具體是個什麼模樣,隻以為大約比要走上一個多時辰的鎮子好上那麼點兒。今天親眼所見,隻覺得不論是這裏的屋子還是這裏的人,都比她曾見過的要好上太多。
柳榮貴雖然待妻女並不怎麼樣,但對待爹娘還算不錯,至少知道定期寫信報平安。其實與其說是報平安,不如說是一種無形的炫耀,今天領了官印了,明天發了俸祿了,後天和朝中同僚喝酒吃飯……
柳家人大多擅吹噓,柳榮貴寫信的時候吹噓,柳何氏在村中往外傳的時候再吹噓得更厲害些,柳榮貴信中隻說領了官印,並未說明是金的還是銀的或是銅的,柳何氏呢,在同村的人問起柳榮貴信中內容之時,直接說兒子領了個純金的官印,金光閃閃的,特別壓手。
七星村的人連見縣太爺的機會都少,就更不要說見縣太爺的官印了。想著柳榮貴畢竟是在京城做官,有個金子的官印也是很正常的事,於是免不得對著柳何氏一陣吹捧。
柳何氏被吹捧的飄飄然,既然官印都是金子做的,俸祿自然也不能少,俸祿多了,在京城置辦宅子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柳何氏吹得牛都能飛上天,連柳榮貴說的和同僚吃飯,她都能大言不慚地改成她兒子本事得很,和皇帝老爺一塊兒吃了頓飯。
說了之後又怕傳出去之後被人揭穿,於是含含糊糊地改了詞,說是皇帝老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高興,擺了好幾十桌好飯好菜,請所有在京城的官員一道吃了一頓,就像隔壁村子那個財主辦席麵,把附近好幾個村子裏頭的人都請去吃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