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祖賢轉頭問李秋:“現在什麼時辰了?”
“應該是戌時了吧?”李秋笑了,他明白林遠話裏頭的意思。
方祖賢震臂舉刀:“戌時大吉,西方大利,且宜破屋壞垣屠宰,大家說說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眾人舉刀:“破屋!壞垣!屠宰!”
方祖賢高聲道:“宰了堡裏頭的鐵鷹們,他們身上馬上的馬匹甲衣及弓矢就是我們的了。”
誰都明白,若再遇如此情境,多身甲衣,便是多了一條甚至幾條性命。
沙無用也恰到好處的一聲令下,數十頭狼齊齊撲向堡門內的鐵鷹軍。
方祖賢與李秋並馬齊進,瞥了眼李秋手中的短槍:“能不能衝進堡中,得看三哥的了。”
的確,要想進堡,光靠沙無用麾下的狼兒們怕是不行,關鍵時刻還得看李秋槍筒內的十二支投槍能否遠距離快速度的攻擊。
兩百步,六七頭狼被鐵鷹軍射翻。一百步,十餘狼頭又被射斃。再進六七十步,狼群被弩箭射得潰散逃逸。
不過,這對李秋來說,這個距離足夠了。
借著狼群的掩護,李秋亦在狼群潰散的當口接連兩槍擲出。
顯然,小堡內的鐵鷹軍沒有防備對方還有這麼一大殺器,登時一人麵門被投槍鑿擊仆地,一人撫著胸前甲上的短槍跌跌晃晃而退。
黑暗中,兩道寒光再次自李秋手中閃入小堡大門內,隨即兩聲慘呼傳了出來。
二十步,再有二十步便可攻入堡中!
“哧哧哧”
十餘支羽箭齊射李秋。
李秋好歹也是大梁西北軍馬軍指揮使,馬術自然也非泛泛。伏身往下一溜,躲於馬腹之下。
李秋的坐騎身受數箭,奔行至堡門口處,卻也再也沒氣力跨過堡門口的那道以殘牆堆砌而成的防護,呼哧呼哧幾聲便倒斃於地。
李秋忙翻身自馬腹滾出,人還沒站定,兩杆丈餘長的馬槊齊齊刺向李秋。
李秋閃身躲開麵門的那杆馬槊,卻無法躲開疾刺自己胸口的馬槊。
無奈之下,李秋隻得伸手抓向那杆馬槊,雖然他清楚無論如何也是抓定不住那杆怒刺而至的馬槊。
馬槊自李秋掌中竄出,直刺胸口,槊鋒抵至身上皮甲。
李秋萬念俱空時忽感手中的馬槊微微顫了一顫。看時,卻是方祖賢揮出一刀將馬槊劈作兩截,繼而又是一刀,順勢自下而上斜斫那持槊鐵鷹軍卒。
那持槊的鐵鷹軍卒物臂中刀往後翻倒,斜地裏一把馬刀悄然斬向方祖賢。
李秋一旋手中被方祖賢斫斷的馬槊,鋒頭一轉,電閃而出,飛擲那馬刀軍卒,那軍卒應斷槊而倒。
林遠劉秦乘機翻身入堡,舞刀近戰鐵鷹軍卒,迫得十餘持弓軍卒紛紛忙跌跌而退。
方祖賢與李秋相視一笑,棄下坐騎,雙雙躍入堡中。
小堡本就不大,且尚有先前商隊遺留的百餘駱駝,故而不適合馬戰。
赫連虎左腿有傷,下地行動極是不便,想縱馬躍過堡門處的防護障礙,但兩腿下的那坐騎任憑赫連虎怎麼以棍拍馬屁,卻硬就是死死不肯跨跳過去。
赫連虎正自著急,隻見沙無用一騎而至,衝至堡門處突然帶住坐騎,雙手持斧,一斧揮下,將那堆殘牆生生擊破出個諾大缺口,大笑著催騎而入。
一眾人中能讓赫連虎真心欽服的也隻有兩個,一是方祖賢,一是林遠。
他看得出來,方祖賢在武藝上可能稍遜自己一籌,但其年紀尚少,若再曆練個三五載,隻怕未必在自己之下。可是讓人欽服的是其才智謀略,且目光也長遠於眾人,若遇得好機緣,成就必然非小。
至於林遠,他縱橫大漠多年,林遠卻是他始終看不透的一個人。盡管林遠一向沉默少言,在他心中卻仿佛一道永遠難以抹去的陰影。
當然,還有半個讓他欽服的人,那就是騎著怪異坐騎手掄馬戰斧的沙無用。
赫連虎正自心想著,一入堡中,便被方祖賢拉住他的坐騎,隻聽方祖賢小聲說道:“赫連兄,方祖賢有事相求。”
赫連虎見方祖賢呼稱自己為兄,心下大是舒爽,也低聲說道:“方祖賢兄弟有事隻管吩咐。”
方祖賢聲音放得更低:“煩請赫連兄領自家兄弟乘亂劫取鐵鷹軍的水糧,得手後攜於馬上而即退,我與眾兄弟掩護你。”
赫連虎立時明白方祖賢的心思,商隊一行有百十人馬,每日所耗的水糧自然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