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因為他們不欲屈人之下,他們兄弟兩人也想跟我一樣,想要借勢而起。”在林遠麵前,方祖賢全然不在意說出自己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
林遠反問道:“你為何一定要將他們扯過來?相信隻要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吳家兄弟野心非小,否則,李順的順義軍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追隨他們兄弟倆。”
“隻要能將他們的野心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他們兄弟兩個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助力。”方祖賢看著夕陽下沉,道:“我之所以要花大力氣拉籠他們,是因為他們有著我們所未償擁有的能力。”
“什麼?”
“我們馬軍,掠地雖是我們的長處,但說到攻城,亦或是守土,我們終究不如李順的順義軍。”方祖賢笑看天邊不斷變幻著的風雲,緩緩說道:“當今時勢與這天上的雲兒無異,總在不斷的變幻著。隻要有風,雲兒就會發生變化,然而,這雲兒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我們誰都難以揣測。”
林遠也抬頭望向天邊的風雲,問道:“你想說明什麼?”
“時勢造英雄!”方祖賢伸手,探出一根指頭於空中,閉目,靜靜感受了一番後,緩緩啟目,望著漸漸黯淡的雲兒,說道:“如今,風是有了,可雲還未曾定。”
方祖賢的目光收回,投於林遠麵上:“換而言之,現今,‘時’是有了,但‘勢’卻也還未可定。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還擁有著那麼一絲絲的可能?”
林遠明白所說的可能,說道:“即便可能,那又如何?”
“大丈夫寧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無權。”方祖賢按刀挺立,道:“有了權,我便能逐夢。”
“每個人都有夢,而且,有權的人也多不勝數。”林遠道:“他們為了逐己之夢,就一定擊破無數人的夢……你的夢似乎也在別人的擊破範圍之內。”
“誰越有權,誰的夢就越堅實。”方祖賢望著最後一縷夕陽消失於天邊,道:“所以,為了讓自己的夢更堅實,就得擁有更強大的實力,更高的權力。”
“無論是李順,還是吳家兄弟,我必須先擊破他們的夢,然後,再將他們置於我的夢中,讓他們來撐起我的夢。”方祖賢反問林遠:“是不是突然覺得我變得陌生了?”
林遠搖了搖頭,道:“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會永遠地留在那個現在說起來其實很平靜的鎮子裏,你也曾跟我說過,你終有一天會離開那個鎮子的。隻是,我沒有想到,你將你的夢隱藏得那麼深……”
林遠說完之後,沉默不語。方祖賢也隨之沉默。
直到楊前近於身側,兩人才回過神來。
“傳令下去了?”方祖賢問向楊前道:“營中諸都頭隊將怎麼還不曾到?”
楊前見方祖賢語帶不喜之色,連忙道:“或許還在準備出征事宜吧。”
聽楊前這麼一說,方祖賢不由笑了,隨即臉色一正,道:“再擊鼓,三鼓未至者,斬!”
依軍律,聚將時,三鼓未至者,的確是斬罪。
楊前聽了心中一驚,連忙行禮轉身離去。
林遠瞥了方祖賢一眼,他知道方祖賢一向待人溫和,而此次怕是要強勢而出了。
方祖賢似乎也感知了林遠的目光,微一沉吟,開口說道:“無論我怎麼變,變成何樣,哥哥永遠都是哥哥,此情,永不變,永不相負!”
林遠微微一笑,轉而道:“吳家兄弟的條件其實也很簡單,不過,在當下的局勢中,也不簡單。”
“他們自稱是義軍,故而不會太過劫掠百姓。”方祖賢笑道:“他們眼下最需要的應該是糧食吧?”
林遠點頭道:“前些日子,我們在固原城的駝隊給他們送去了二十石糧,所以他知道我們除了有朝廷撥下的糧餉外,還知道我們做著糧食的買賣,知道我們手裏頭有不少的糧。”
“這年頭,有糧就能聚人馬,有人馬就有權。”方祖賢轉頭問道:“他們想要多少糧?”
“一月至少五十石。”
“從青嶺關出來時,我們倒是得了不少糧,隻可惜被喬亮與老矛頭他們帶走了一大半,即便這兩月以來,我們所有的買賣之利都傾於糧道,隻怕現在存於各府縣的糧倉中的糧也並不多了。”方祖賢道:“這樣吧,立即遣人回複他們,說五十石糧沒問題,但必須在接糧後立即出奔景泰!事成之後,我可以再給五十石,條件是他們必須由我節製。”
三通鼓畢,凡被楊前等人知會的諸人無不準時趕至。